很多新人常犯的有一个错误,就是在不注重整体,直接逮住一个画面就开始精细刻画,就算是个体刻画的再逼真,整体不协调,也是垃圾一堆。
而苏阳这种上来就是自上而下的精雕细刻,就跟新来的学徒没什么区别。
不过在苏阳的脑海里,压根没有在乎什么流程。
整体的画面已经刻画在脑海中,就跟自己的记忆一样,看到这块料子就下刀如神,为了争取最快的时间完工,只有精雕成型,省的再一遍遍细刻了。
一整天的时间,苏阳除了上了一个厕所,其余时间都呆在工位上,手中的刻刀丝毫没有停歇。
周围的人也没有心思干活了,时不时的朝着苏阳投来惊疑的目光。
那块鸽血般艳红的玉料,在苏阳手中微微发烫,刀锋游走,旁若游龙。
旁人只见他手腕轻抖,碎玉如雪,却没注视到他刀下玉料,逐渐形成了锦鲤鳞片。
转眼间,半截玉料已化出跃波锦鲤。只是有些不伦不类罢了,因为下半截仍是粗粝原石。
中堂内沉香袅袅,马学五往鎏金博山炉里添了块龙脑香,便听得外间传来急促脚步声。木生喘着气冲进来时,陈秉横正端着定窑盏细品明前龙井。
“师傅!“木生扶着门框,“那锦鲤...活了!“
茶盏“叮“地磕在花梨茶盘上。
老黄已霍然起身,准备大步往车间走去。唯有马学五不紧不慢拨弄着炭火,火星在青铜茶炉里炸开一串金菊。
“再探,再报!“
马学五不急不慢说道。
木生转身又跑了出去。
陈秉横啧啧道:“直接从精雕开始,老夫也是头一回见到。”
一旁的老黄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慢着,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陈秉横伸手拦住了老黄,看向马学五:“你要这小子接手抱石轩,单从技术层面来看,绝对没有问题,就是这人品嘛,还得再考验考验。”
他们几个人都是90年代一代国匠,在艺术追求上,德艺双修,所以人品与技艺同等看重。
马学五笑了笑,一副自信的样子:“这个嘛,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又过了一个小时,木生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师傅,鱼身出来了!”木生犹豫了下,“不过,红玉料分成了两半,锦鲤已大致看出端倪,就是那水纹似乎没有成型。”
几个人一惊,皱起了眉头,该不会是玩砸了吧?
一种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忽然想起时间这才不到一天,就已经将锦鲤雕刻成型,这种速度着实变态了一些。
等众人来到工作车间时,所有弟子都围在了苏阳身后,看着他手起刀落,每一刀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力度恰到好处。
大家看的津津有味,一时忘记了下工的时间。
大家看了一会,苏阳手中的红玉锦鲤居然成了,鱼尾摆动,鱼口微张,生灵活现。
就是那水滴一直不见踪影。
说好的以水为主体,难不成是为了节省时间,简化了玉雕难度。
就在大家迟疑时,苏阳却将另一块的红玉料放在桌子上,这块料子呈现不规则的形状,厚薄不一,如绵延起伏的山丘,并且有两三层左右。
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苏阳停下来,吹了吹锦鲤上的碎屑,站起身来,朝后看了一眼,不由得惊了一下。
几十口子人用不同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跟流氓打量大闺女一样。
“巴郎子,你这....雕好了?”
“好了!”苏阳点点头,指着这两件作品,“都完事了,我也没想到,能雕这么快。”
陈秉横拿起锦鲤看了看,虽然没有抛光打磨,但是从器型上来看也是相当不错,大师级别的功底。
“巴郎子,不是锦鲤戏水吗,这水呢?”
陈秉横不解的问了一句。
“水?”苏阳知道大家不理解,便看了眼窗外,此时落日余晖,夕阳正盛。
便拿起两件红五料走出房门,大家伙随即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苏阳将山丘一般的红玉料放在桌子上,随后又将锦鲤放在山丘之上的凹陷处,完美的嵌在了一起。
“这不就是嘛?”
苏阳用手转动底座方向,顿时一股夕阳从斜上方打了过来。
红光伴随着绵延起伏的底座,加上深浅不一的刻痕,在光照下呈现水纹一般,起起伏伏如氤氲的水汽,忽然有了一种波光粼粼,水起涟漪的感觉。
那条红色锦鲤如同跳跃出水面一般,在夕阳下欢快的穿梭。
“活了...居然活了!”
“好一个夺天工啊,你这是把西山的晚霞都偷来当刻刀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