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又过了一会儿，向美琳才说：

“对不起，老师。

“我毕业了之后一直没有回过蜀大，不是因为我忘本，我不想回，是因为——”

向美琳突然就哽咽了。

感觉有太多的话，说出来显得矫情，不说又实在有些难受。

关夜曾经说，华钦对向美琳来说就像她的老父亲。没错。

没有一个孩子在外面闯荡是不想回家的，但这世界上有几个能衣锦还乡？

遇冷，受挫，遭受白眼，抛弃过往的自己，抛弃他们期待的样子，活得狼狈，活得油滑，活得身不由己……这样的人，他们渴望回家，但是却不敢回家。

他们不是怕家里的人失望，相反，恰恰是因为，家里的人会怜惜他们，会关爱他们，会理解他们，他们才更不敢让自己以这样的样子去接受那一份理解和关爱。

哽咽的声音顺着电话信号传了过去，那头也沉寂了一会儿，华教授才说：

“小向，你的书我也看完了。

“我现在跟你说一句，你不给我丢人。

“以前是老师顽固了，这一次你们是我的老师。

“我知道你也很有压力。但是你在我手底下读研究生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就算别人都不认可，就算你老师我也不认可，首先你自己要认可你自己。”

向美琳吸了吸鼻子，重新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老师。现在网上全在夸我，你知道吗？夸一晚上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特别能干，我都已经开始在心里面打我下一本书的草稿了——我这回真的要写一本比肩孔尚任和洪昇的书。”

华教授也笑，说：

“那行啊，这次准备叫什么名字？”

“这次就叫《美艳小妈和桀骜继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华钦：……

远远的，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睡意昏沉的声音：

“老华！你干嘛呢？大半夜的，你要死啊，你不睡觉！”

“跟小向打电话呢。”

“小向？”

“是啊，小向下周要来我们家。”

“不是你个死老头子……下周来我们家，你怎么不早说？！小向这都多少年没来了……以前就最爱吃那个我腌的那个腌笋，那个东西要腌七八天才够味儿呢！你不早说呀！你个死老头子……你这记性啊，越来越不行了……哎呀……”

向美琳举着手机，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师母的喋喋不休，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随着这口气，好像终于放下了一些沉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