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她身上披的大红披风,此时还斜斜地挂在雪夜颈上,散发着温暖芬芳的气息。
雪夜看看自己身上的披风,又看看风中沉睡的香儿,眸中漫上水雾,他紧紧咬了咬牙,狠命摇了摇头,嘴角颤动着向上扬起。
他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立于香儿身后,想将披风披在香儿肩上,却犹豫停滞,没有再上前去。
在万夏坞中,别说是主人公子,就是寻常下人也视他为低贱肮脏的东西,他们的衣物他是万万碰不得的,平常就是沾到他们衣衫一角,他们也作出恶心的样子。如果是小主人,他会令人将衣服拿去烧了扔了。而如今,这披风,他不但沾了,而且还……就盖在他满身不堪的身上……这个小姑娘,她会嫌这披风已经污秽肮脏了吗?
手在轻轻打抖,连披风也在微微抖动。
香儿“嗯”了一声,雪夜以为香儿就要醒来,吃了一惊,向后滑出数步。却见香儿只将头侧过,露出半个脸儿,又睡了过去。
雪夜舒了口气,走上几步,绕在香儿身前,看着她那枕在臂上的半张脸,那半张没有疤痕的脸微黑,却安静,祥和。长长的睫毛小蒲扇一般,还轻轻的颤动,如同无数的山间精灵在上面跳舞
雪夜有些呆痴地看着那长长的睫毛,手不由的想伸出,轻轻抚摸一下那颤动的精灵。刚刚抬起,便又颤抖地放下,并用另一只手狠狠掐住刚才抬起的手。飞快地转过脸去,让自己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马儿轻云。
听得身后有声音,是她醒了?咬了唇敛了眼帘不让自己回头:雪夜,雪夜,你是怎么了,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奴隶,是个物件啊,你怎么能有喜欢看她的想法?你真的该死,真的该死!
“喂,臭奴隶,你什么时候,醒的?拿着,我的披风做什么?”身后清脆柔和的声音再度响起。
雪夜调整了一下表情,淡然转过身来:“是,姑娘的披风……落在地上,我,捡了起来,来没有来及还给姑娘。”
香儿脸上还是染着红晕,看来酒力还未退尽,她迷迷糊糊地伸了伸双臂,缓缓站了起来,伸手接过披风,住自己身上披了:“你的酒醒的倒是很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雪夜静静地看着香儿将披风系好,眸中又有雾气升腾。他抬头看了看日影:“现在应该是酉时了。”
香儿大吃一惊,才似彻底清醒过来:“什么,都到这时候了?都怪你这个臭奴隶,不会喝酒就别喝,喝那么多醉在这儿……”
“姑娘如果不赶紧赶路,还要唠叨,那么就真的天黑也回不了万夏坞了。”
“你……”香儿指着雪夜,圆睁了双目,又霍然将手背到身后:“罢了,不与你臭奴隶一般见识,你还不前面带路赶紧的赶路!”
雪夜转过身去,嘴角的笑意立刻漾了出来。他步子轻快地走到车前,亲热地拍了拍马脖子,又解了马缰绳。回头看时,香儿已经自己跳上了车,进了车厢。
雪夜的心境从没有如此愉快过,他眼角眉梢都是柔和的笑意,伸手拉了马辔头,转身就向大路走去。
此时,秋日艳阳已经近西,高天流云,云彩已经现出浓艳的桔色。
空旷的驿路上忽然响起车马声,听来如同闷雷滚过,应该有大队的车马行来。
果然,路的尽头一列马队正前行而来,待雪夜拉马将行至路边时,那马队已经能看到飘舞的五彩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