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为何不替雪夜多想想,真当他不是人?原本对这高秀峰有十分的好感,这下忽地减了几分。
“老爷非但是下属的好上位,也是马儿的好主人,就是连马力也知爱惜,宁愿让奴隶赤脚飞奔,也不愿让马儿受了累……”香儿平心静气,语带笑意,却让高秀峰听出了背后那深刻的嘲讽。他身体僵直,眉梢跳了两下,脸上惊诧却没有丝毫怒意。:“……姑娘原来是怪老夫惜马而不惜人,在为雪夜鸣不平。”
“咯咯,小女可不敢那样想,想来老爷马队中的马儿都是极品,比这奴隶身价贵的多,这奴隶就是累得死了也比不上一匹马值钱,小女为何要鸣不平呢?……原来那奴隶也有名字是叫雪夜啊,小女还以为他贱的连名字都不会有。”
高秀峰眉梢又跳动两下,摇了摇头:不是凝烟,凝烟率真,会逗人笑,可是却不会在谈笑间讥讽于人。
香儿在玄窗缝隙中可见高秀峰脸色忽晴忽阴,转幻不定,暗叫不好:早就知道在万夏坞中雪夜是同情不得的,自己为雪夜讽刺才一见面的老爷爱马还不爱人。香儿,香儿,你是真正晕了头了。
“姑娘不知……”高秀峰柔和宽厚的声音传来:“雪夜他,不是普通奴隶,百十里路的快速奔走,对于我这里的人马来说,的确是累人之事,可是对他确不一定……我曾教过他奔走之术,这门技艺与姑娘厨艺一样,也需经常历炼才能有所长进。这两月未见,我也想试试他这奔走功夫是否落下……”
这回香儿倒是有些发愣,她一小小厨娘,这高秀峰完全可以不理会她,却为何要对她要解释的这般清楚?慢!这高秀峰传给雪夜奔走功夫,也就是轻功了,他还真的算是雪夜师傅?
“老爷原来还亲自教奴隶功夫?”香儿扬了扬眉。
眼见高秀峰面上一僵,尴尬地一笑:“教奴隶技艺只是,更好地用他们……不说这些了,姑娘来时,坞主可好?”
“坞主近日好像十分忙碌,不过今日与公子一同去了白象寺,说是要三日才回。老爷若是早一日回来,便可见到坞主了。”香儿笑道。
“出门在处,就由不得自己,那里能说回便能回来。我倒是忘了,今日是九月二十四了,她每年今日都是要去寺里的。”
“坞主诚心礼佛,也是保祐家族平安,家业兴旺。”
“诚心礼佛,便能家族平安、家业兴旺了吗?”高秀峰忽然有些忧郁伤感。
“坞主是女中英豪,老爷也是人中俊杰。这万夏坞坚坞壁垒,称得上是能代代相传之基业,如何就不能代代兴旺?”
“坚坞壁垒?那又如何,在坚固的壁垒也可能在旦夕间灰飞烟灭……”高秀峰似在自言自语,神情更加忧伤,风扬起他宽衣广袖,更显得他形消骨立。
他,这个银月公主的现在的夫君,这个应该是王爷情敌的人,其实并不快乐。香儿不禁生出几分同情。而高秀峰似意识到自己失态间多说了话,不再说什么,双腿一夹马肚子,黄膘马飞快冲到队前。
一路上香儿郁闷无聊之极,万分想念在来路上与那臭奴隶在一起着气斗嘴,放肆地靠在车辕上大声吟诗唱歌。这会子只能老老实实地靠在放了一大堆东西乱七八糟的车坐上,无聊的直发困,还真的睡着了。
马车一个急停将香儿差点甩到坐位下面,香儿睁开眼睛就要掀开帘子骂那臭奴隶是怎么驾车的,刚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就见驾位上是一个陌生汉子。一惊之后,猛然放下车帘才想起雪夜已经被派了先回坞堡,这汉子是高秀峰临时派了驾车的。
乖乖地坐在位上,想到自己刚才差点莽撞,笑出声来。猛又止住:香儿呀香儿,你也瞧着那雪夜好欺负吗?为什么他颠一下你就得挨骂?
从帘缝中看出去,知已经到了万夏坞正门之前。正门大开,门前已经迎出了一堆人,正在那儿与老爷见礼,寒喧着什么。看来雪夜是早早到了坞堡之中了,可是,他在那里呢?将车帘拔开一条缝,又向外看,左瞧右瞧瞧不见他半个人影。车队前方已经开始徐徐进入坞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