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苦笑一声:“下奴……无话可说!”
孙祥一拍案几:“果然是贱奴,你辜负了药庐上下对你的一片善心!我这里一刻容不下……你这等人!甘草山药,你俩这就将他送回邵华殿。”
雪夜闭了闭眼睛:趴在地上给孙祥叩了头。起身,将榻上枕下《鬼手心经》取出跪直双手举过顶还给孙祥。沉声道:“大人多日照料,下奴永生不忘!”
孙祥接过书来,定定看着雪夜,叹息一声:“罢了,也许是老夫古板。大魏受南边影响,也流行什么男风,连王爷都只要男宠而不近女色。这王府之中也说不得了……你身为奴隶,毕竟不比寻常男儿须讲廉耻,以男色换取王府中人甚至于王爷的一点照应甚至提携,也算是一条出路……你去罢,好自为之!”
雪夜心头剧烈震颤:被周兴武那样的人以为可欺不说,还被孙大人这样的正人君子看做可以以姿色侍候王府中人乃至……父亲!极度的羞愤在心头激荡,他直起脖子,掷地有声:“下奴虽是奴隶,也与大人等一样,知礼仪识廉耻!孙大人放心,下奴当会,好自为之!”说完傲然站起身子,后退打开房门,大步走入风雪之中。
孙祥凝视着雪夜的背景,手指轻叩案几,陷入沉思。
风雪如晦,夜审绍华殿
风雪如晦,雪夜在前,背拔得笔直。甘草、山药在后,缩着脖子,小跑跟着。在一夹道处,甘草终于忍不住上前挡了雪夜,轻声问:“喂,你真的那个跟许多人都那个了……”
山药走上前,一把拉开了甘草,鄙夷地瞧着雪夜:“你还问什么?你瞧师傅都气成什么样了?如果不是这样,凭他一个奴隶怎么会学得如此武功?还不是不要脸换来的!还有,要不是他勾三搭四怎么会有人争风吃醋将他搞得一身烂肉?还有,要不是他出奇的下贱,就凭他一身烂肉怎么都还说他妙不可言?他……”山药只觉脖子上一紧,雪夜的一只大手扼上了他的脖子,将他从下巴上高高举起,顶在墙上。他怒视山药:“你,听谁说?”字字都从牙缝里蹦出。
山药瞪大眼睛,看到的是雪夜要喷出血来的双眸,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平日时低眉顺眼的奴隶会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他的咽喉。他一下胆怯:“你……做什么?”
“雪夜……”甘草惊叫一声,上前用力想扳开雪夜的胳膊,可是那胳膊却如钢铁浇铸,不能撼动分毫。雪夜冷冷的目光扫过甘草,甘草怯怯地放开手,小声道:“雪夜,先放开山药,我告诉你。”
山药在开始咳嗽。甘草急道:“雪夜,我和山药都为你换过药啊!你的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山药的,我还给了你我的棉衣……”
雪夜猛然一惊,眸中戾气散尽涌上至极的悲凉。他收了胳膊。拿眼睛盯住了甘草。
甘草看了看山药,山药已经面如土色。甘草舔了舔嘴唇:“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我们就回城了,恰好碰到夏州城中一个护军设宴请世子,世子带了新来的刘总管去。护军看到我们,要我们同去,世子也说久仰我师傅大名。要结识一番,我们就去了,在席上进来几个男宠,比女人还漂亮。好那调调的人都很高兴,但刘总管却说……最妙不可言的男色不是这些皮光肉滑之人,而是……”
雪夜全身颤栗,双拳紧握,双目似喷出火来。甘草骇然住口,山药下意识地捂了脖子后退。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响,飞雪乱飞,打在身上生疼,脚下的雪地在剧烈的震动。甘草山药愣愣站着,不知身在何处。飞雪散尽,雪夜单膝跪地,一只铁拳拄在被砸开一个深洞的雪地上。他虽然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甘草和山药却知道自己的腿在打抖。山药伸出手去,握住甘草同样冷凉出了冷汗的手,胆战心惊地看着雪夜。
半晌,雪夜抬起头来,眸中却没有愤怒,只有到极的忧伤与悲哀。他缓缓地起了身,微躬了身子,低头垂下眼眸,将握紧的拳头松开。全然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低眉顺眼的奴隶。如果不是地下被他一拳头砸出的洞,四周一大片没有积雪的土地,几乎使人疑心这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邵华殿尚未落锁,门口几个侍卫在风雪中站得笔直。甘草山药上前打招呼。一侍卫上前看了雪夜几眼,带雪夜一行沿墙拐进下人出入的小角门,角门上小铁窗打开,里面的人匆匆进去通报,过不一会,角门打开。刘保义在里边出来,一旁的甘草忙道:“刘管家,我们师傅叫我俩将这奴隶送回来,人交给您,我们就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