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终于要抛弃雪夜去给……儿子赔罪?可是,雪夜究竟错在何处,仅仅是因为雪夜是奴隶就有罪了吗?父亲……不,雪夜不要怨恨,不要!……越来越黑,他终于彻底沉入黑暗。
黑暗,冷入骨髓,疼入骨髓。四周是燃烧的野火,袖如鲜血,可是却驱散不了黑暗与寒冷。身体还在向下沉,要死了吗?不要死在父亲手中……不要让父亲后悔!活下去!
身体似飞向云端,又落在地下,撕裂的痛让雪夜清醒过来。他用力睁开眼睛,眸中一片袖雾散去。身下是一片冰雪,已经到了屋外。一双大脚出现在眼前,刚才是……被父亲踹出了书房……心割裂成碎片似的疼痛。父亲……不要让儿子死。
雪夜挣扎地抬起头,看向父亲。父亲冰冷的声音如刀割过他的心:“拿绳子来!”雪夜疼的麻木,不能思考。一个侍卫拿来的绳子,父亲接了绳子……父亲身边的“墨云”低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父亲要亲手绑了儿子,栓在马后,送给艳阳吗?不!父亲……雪夜才是您的儿子!不,雪夜,因为你是贱奴……父亲才要将你送给儿子赔罪……父亲对儿子真好啊……父亲,您对艳阳好不是因为他是艳阳,而是因为他是您的儿子!对吗?……如果没有母亲的恨,父亲,您也会这样对雪夜好的,是吗?……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剧痛的身心竟然泛上酸涩的甜蜜。可是,为什么雪夜是奴隶就应该以命给主人陪罪?父亲,这不公平!不,雪夜,你发誓为奴的,你应该接受奴隶的命运!
父亲握着绳子的手伸了过来……会是您与儿子最后的接触吗?雪夜挣扎着跪起来,颤抖地将双手并拢伸向父亲……父亲,如果儿子死了,能不能让您知道:儿子并不怪您?可是,儿子希望您能……知道奴隶也知忠义也有好汉子而……宽待奴隶。
萧远枫拿着绳子楞住:为什么,他会这样乖巧?他心里没有恨?他,还当我是可以信任的萧三叔?胸口闷的喘不过气的同时,胃猛然如同塞进一只手用力抓扭……萧远枫竟不住低低的呻吟一声。这一声呻吟谁都未曾注意,可重伤的雪夜却挣着抬了头……染了污血冰屑的散乱乌发遮没他多半张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到他一声关切地轻唤:“王爷……”
雪夜伸出让他捆绑的手在哆嗦着试探地伸向他腕上的内外关,他下意识地飞起一脚……
雪夜重重地落在雪地上,雪夜挣扎着抬了头,向父亲看过来。乌发散开,萧远枫看到了一双极至关切的眼睛。他立刻知道自己错的离谱:这个奴隶不是要忤逆弑主,他只是想如从前一样,从他内外关为他输入内力暖胃,为他缓解胃疼……
一口鲜血从雪夜口中喷出,他颓然倒地不动。会有事吗?萧远枫茫然地看着雪地上点点梅花样血迹。
“王爷,可否让属下先给他止血,否则他……”守德“咚”的一声跪地,脸色已经发白。而另一个侍卫伏地跪在守德身边,已经有了哽咽的声音。张目四望,左右侍卫们虽然在雪中立的笔直,一动不动,可神情中分明大多有了不忍……
这个奴隶,居然已经迷惑了守德,迷惑了本王身边的侍卫!可恶,可恨!萧远枫握紧了拳头,这时,“墨云”忽然伸过头来拱了拱他,咬住他的衣角,低声嘶鸣。萧远枫惊愣回头,“墨云”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居然雾气朦胧地盯着雪夜。
墨云?它,也以为本王错了?是错了吗?奴隶没有声息地伏地雪地里……他会死吗?,心猝然酸楚的想要流泪。是胃疼的太过于厉害?以至于失了本性?不,守德说得不错:我竟然忘了这奴隶是替身王子,以命为夏凉王世子赢得了忠义信诺之名。眼前晃动的是雪夜豪情舞槊,飞马救主……这样的人……他闭上眼睛想要驱逐眼前的影子,而雪夜那双忧伤关切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怨尤的纯净眼眸又固执地闪现在他眼前。这个奴隶,是以惊艳奇才和……他咬了咬牙:和忠义人品才得到认可的吗?……为了这,他就需要以命相抵?萧远枫,你对一个忠心待你的奴隶如此之狠,你……岂不是心胸狭窄的小人!你枉称了忠义王爷!你,岂不是就如同元宏所厌恶的那些残忍暴虐之人?你不支持元宏新政,也不能授人以你与元宏行事势不两立把柄!可……萧远枫堂堂夏凉王,又岂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艳阳,是父亲过于溺爱于你了吗?你是我萧远枫的儿子,你应该有所担当!胃疼得想弯下腰来,可他却将脊背又挺了挺,沉声吩咐:,“将他拖去马房,上了项圈栓在马厩中……”
说完他咬了牙,翻身上了“墨云”,伸掌一拍马屁股,“墨云”向绍华殿飞奔而去
绍华殿庭院已经燃起了灯火,在能看到大门的一处回廊下,刘保义夏归雁眼盯着门口,等着夏凉王的到来。刘保义脸上带着明显的兴奋,他伸出筒在袖中的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开始跳脚:“好冷的天,比咱们梁州冷的多了!那小贱奴精怪,在万夏坞没冻得死他,在这里……呵呵,王爷发怒,这两天人模狗样的衣服总算是不能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