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原来你还不曾忘记。可记得你临去王府前在坞堡说过什么?”火钎一点一点的拔了出来,雪夜身子向前栽倒,忙用颤抖的手臂支撑了身体。肩上的血色在素色毡衣上迅速弥漫。
“……下奴,说过,到了受罚之日……当提醒小主人,接受,处罚。”
“你可曾做到?”银月的声音越发冷厉。
“……是下奴的错,请主人,责罚。”雪夜无力地将头抵在地下。
萧远枫越听越是心惊,稳定如山地握着酒杯的手不禁哆嗦,酒液剧烈摇晃:怪道他身上有如此多的伤痕!自从到了王府后,他身上的伤并没有好过。就是艳阳那儿,也受过至少二次面临生死的重伤,而这些刑罚竟然不算在大惩小戒之内?他……在坞堡之中,过得是什么日子!可,他在王府中日子过得就好了吗?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奴隶,一个可能是盖世英雄的人物,就偏偏要受到这样的刑罚羞辱吗?这样,真的是对的吗?信念在一瞬间动摇。眼神惭至迷离。杯中酒撒在桌案之上,他强稳了心神,扬手将酒液倒入口中。
“王爷,这奴隶穿得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是王府奴隶的常服吗?”银月忽然用火钎刺破雪夜肩头的毡衣,将它挑了起来。
萧远枫心咚的一跳,他知道这套衣服在雪夜心中的份量。果然,雪夜紧张地一挺身子,他徒劳地拽着衣襟,分明想要护住这件毡衣。萧远枫的手猛然捏紧酒杯,他听到自己冷漠淡然的声音:“本王,从不过问奴隶衣食!”
雪夜散乱的头发拼命的摇头,颓然倒地。萧远枫忽然觉得自己在感知雪夜的痛苦萧瑟,胸口闷得要喘不过气来……萧远枫,你还真的同情这奴隶不成?不要忘了你要用他试出他对万夏坞的忠心到了何种程度!静观其变,静观其变!
“咯咯……”银月笑了起来,“小奴畜,告诉本宫这衣服是那里来的?是别人给的?本宫告诫过你什么?”
雪夜伏地摇头,再摇头,身体哆嗦成秋风中的树叶。
“你不肯说是吗?好吧,在坞堡有回你未经本宫同意,私穿了外人给的一件衣服,后来怎么样了?”银月后背靠在榻上,手中火钎放下,脸上是柔和沉静的微笑。萧远枫的心在如此的笑容中慢慢沉下。
容颜如昔、微笑如昔,可已经不再让萧远枫砰然心动。萧远枫此时悲哀而清楚地知道:曾经火热了十八年的心在这样的笑容下冰封。他却没有为此哀悼,脑海中不断地闪现雪夜吊在树上,衣衫碎成各种造型的布片挂在残破的身上……怎么可以,你不管忠于谁他都是忠义奴隶,他是……萧十九!萧远枫,你……怎么能妇人之仁!
“主人,下奴以后不敢了……”雪夜颤声小声徒劳地求恳着,他哆嗦地直起腰来僵直将上衣脱去,伤痕累累的肌肤露冬日寒冷的空气中。他颤抖地将衣服放在手边,重重地磕头:“主人,您重罚下奴!”萧远枫紧握着酒杯,仰头又是一杯酒。
“快将衣服穿上吧,这大冷的天。”银月的声音越发温柔。
雪夜在温柔中颤栗,他猛然抬眸,恳求的目光终于凝上了萧远枫。萧远枫浑然不觉,又自斟了一杯酒,这次没有很快倒入口中,慢慢品着。目光穿越了雪夜凝向那一树吐艳的袖梅,面无表情,连眼角都未曾扫向雪夜。
雪夜绝望地收回目光,僵滞的手臂抬起,默默地将毡衣穿好。
银月注视雪夜的眼睛连同声音一同冷厉威严:“萧王爷,本宫今日便请王爷见识一下奴隶应该怎样□才能懂得规矩。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