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悲哀的闭了闭眼睛,“……是,如果这样母亲能……好过一些。儿子会……尽量延长受刑时间,让母亲满意。”
“你……哈哈哈……”银月忽然仰头大笑:“真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小奴畜也有这样深的心机!”
雪夜神情微震,不解地抬眸凝望母亲。
“你,现在有萧远枫疼你。呵呵,你也听到了,他疼你到骨头里了。你真能放下他悄悄去死?燕香那个丫头,为你吃的苦本宫听了都不得不动容。你真的能抛下了她那万般情意?”
雪夜闭了闭眼睛。
“哈哈……做夏凉王世子,与萧远枫在一起,父慈子孝……这是你一辈子的梦想吧?你知道自己的身世还能不动声色地当奴隶,不就为了让他疼你怜你,为了这一天吗?”
雪夜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还有燕香那小丫头……不提艳阳元天,萧元宏那小皇帝身份地位才华比你差了?小丫头偏偏喜欢上你这奴隶?你为回到萧远枫身边用你这奴隶身份得到她多少同情?小美人都投入你怀中了,你真能舍得放下?”
“一家子在一起,其乐融融,你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可万没想到,艳阳给萧狗下了‘骨肉情深’”
“你孝敬萧狗,给他换了血,命在旦夕,你回我万夏坞做什么?”
“是为了替萧狗剪除了我万夏坞!更是为了:让本宫同情,可怜你,最后为你——换血!”。
雪夜全身僵直,无法置信地凝望母亲。
“还想装出这样无辜的样子欺骗本宫”银月残酷地笑:“你毁了万夏坞毁了本宫复国的期望就以为本宫就有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从而没有牵挂地为你换血!你,赌的是本宫不会真的看你去死!”银月一双明查秋毫的眼睛刀锋般的锁住雪夜。
雪夜猛然站了起来,夜明珠下深不见底的双眸霍然赤热,滚动着怒海狂涛。在片刻间,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幽深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平静的眼眸,平静的表情,舒展而恭敬的挺拔身体,看不出里面涌动的应该有的悲哀、苍凉或者是愤怒。
银月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仿佛是透过这冷静在表面,直窥见了他内心地狱般痛苦绝望的狰狞一角。
银月的心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着什么。她以为她无比聪慧目光如电的揭穿了他的阴谋,可她却在恐惧。
她微微退后一步,脊背靠上了流水的石壁,冷得她抖了一下。而脚下,也是一片水渍。绣鞋已经湿了鞋底。她四下一望,发现她站立的地方还算是高处,四周在这片刻间形成水泊。如果不赶紧走,就将被水封在这地洞之中。她看了一眼雪夜,雪夜还是一动不动。与洞壁合在一处,形成一件没有生命的背景。往常,她可以支使他淌过这水泊,在这个时候当他是坐椅是桥子是垫脚石头是铺路木板。可现在,她习惯性地张开口,却因为害怕没有发出声音。
背景却动了起来,雪夜平静走过来,背了身子,半跪在她面前。将打烂的脊背平整地展示在她眼前,一如许多年来需要他背着淌过泥沼水洼一样。不过那些时候,她嫌他肮脏,他破烂的脊背必铺了下面还隔着防水油布的锦垫。
原来什么都没有改变?银月不安恐惧的心轻轻松了一下,她几乎有些激动地将身体伏了上去。
雪夜身体微颤,然后手臂向后,扶住她的小腿,快速起身。水漫过他的小腿,赤脚淌过水洼哗哗地响。他一言不发地向前,快速向前。
不一会,地道中现出二三十阶向上的阶梯。银月知道,上了这阶梯就等于走出了万夏坞。进入巴山腹中,走不多远,便可以脱身出困。雪夜背着银月上了阶梯,前面的地道已经平坦干燥。
雪夜半跪下身体,将银月放了下来。银月以为他会一直背着她走出地道,一时茫然。伏在雪夜背上没有起身。
雪夜身体微微抖了抖。银月垂下头才发现,雪夜身上的血渍污渍已经脏了她的衣服。她吃惊地跳下雪夜的脊背。
举着自己的衣袖发怔。
片刻间,她一手捧着夜明珠,一手将衣袖垂在雪夜面前,月白的丝裳,染了血污分外鲜明。若在往常,雪夜会叩地仓皇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