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斯儒脚步不停,负手引她跨过右延门:“沈行止,你记住了,你如今是沈家的王妃,不是楼家的女儿。”
“孙媳知道。”庭悦声音微沉,再往前行过两个宫道,就至承晖殿,我朝每年四月腊月,陛下必亲临太庙行祭礼,然寻常节庆,乃至皇家子嗣行大婚,嫔御行册典,必要来承晖殿行告慰先祖礼。
守殿内侍见施斯儒过来,行礼后引二人入殿,内侍婢女又点了一轮烛火,承晖殿所供牌位与太庙相同,莫说她的婆母沈嘉禾,就是恒山王沈得开的牌位都不在,底下还有五个配享太庙臣子的牌位,三位曾拼死追随先帝,另两位,赵国公沈存懋,陈国公韩祁,女皇下敕令此二人配享太庙。
施斯儒挥挥手示意内侍将殿门关上,殿内高梁挑起,烛光辉映,将漆玄为底,字字烫金的牌位照得肃穆,他负手而立,道:“先祖面前,不可妄语以为能,沈行止,和本宫说实话。”
庭悦咬了咬牙,叉手行礼道:“孙媳更无复言,已说尽了。”
“跪下。”施斯儒陡然转身,颤着手直指已迅速规整跪于前的女子,对上她倔强的眼眸,气得往后趔趄了两步,“为臣者尽忠,为子者尽孝,沈行止,你有旷世之才,怎可做不忠不孝之徒?”
“敢问殿下,微臣何处不忠,何处不孝?”庭悦咬紧牙关抬头,对上他被烛火映得有些发红的脸脸。
施斯儒与她相凝,语气平静:“臣有贰心便为不忠;子有逆悖便为不孝,先祖在上,你自己请罪吧。”
庭悦稽首行拜,任由眼泪缓缓淌落,叩首后再不敢抬起,将脑袋闷起忍住哭腔问道:“微臣不敢不忠,亦不敢不孝,只微臣肉骨肉躯,实也有尘心微动,有惧有怕,皇夫殿下便从未惧过怕过吗?”
“本宫何惧之有?”他声音略挑高了半分,而后又恢复了一如往素的平缓温和,“你们三缄其口,身在局中自以为什么都能圆过去,但本宫难道看不出来,陛下难道看不出来,你们合起伙来是准备伤透陛下的心吗?”
她的眼泪喷涌而出,汇于下颌后滴滴砸落在膝下岗石,再不敢将头抬起,只压声道:“沈行止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