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屏风后,内侧的帷帐里,有个隐隐约约窈窕纤细的身影,被金黄的纱幔障着。虽然瞧不真切,但配上此情此景,却有几分绝世美人遗世神秘之感。
“......咱们娘娘真真是美极了。”
一个约莫豆蔻少龄、脸上带些雀斑的青衣少女怯生生抬了头,忍不住看了又看,方才以极小的声音感叹,继而语气里又带了些骄傲的意味。
“也怪不得王上他,那般的盛宠。”
“可不是么?”
旁边的小侍女也忍不住叽叽喳喳,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今日在殿前,王上还为娘娘动了怒,那般雷霆之势,若不是娘娘在我跟前,恐怕我两腿都要站不住了。”
“哈哈哈,那个老头,还一天到晚在王上跟前说娘娘的坏话,今天可真是得偿所愿了——哈,被骂得狗血喷头!”
两个小姑娘在外边兴奋地讨论,声音却是压得极低的。
按理说,大概是不会对里边正在休息的人有什么影响的。
但事实上,原本正该睡得沉沉的楚舒此刻清醒得很。
她惯是觉浅,入眠时,哪怕只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也能瞬间把她从梦境中硬生生扯出来。
——更何况,楚舒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
屋里的美人颇为头痛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办,真的好羡慕自己年幼时的睡眠质量。
那时候就算屋外边打雷下雨狂风大作,也是万万吵不醒她的。
屋外两个丫头的嘀嘀咕咕最终还是被姗姗来迟的值班大宫女制裁了。
但楚舒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有点为难地在床上辗转了一下下,纤长瘦弱的手指无意识地撩起垂至床边的纱质帷幔的小尾巴,在指尖旋转打圈。
这动作重复了好多下,楚舒的意识才恍恍惚惚地复苏过来。
金丝楠木上肤色如瓷的美人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绸被里玉白的脚趾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怎么办,不想起身。
但虽然此时屋内还燃着灯,可外边却并不是什么不见五指的黑夜,而是日光晃晃的大下午。
这富丽堂皇奢靡至极的一幕,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能好好休憩罢了。
也难怪说,这人是当今天子捧在心尖尖上娇宠的人物。
但实际上楚舒本人看着眼前这一切,内心却并没有什么波动。
她支起半个身子来,斜斜地倚靠在软榻上,看了看外面,又垂下鸦羽一样的眼睫来。
屋内暗沉沉的,像是一场极夜,透不进半点光明。
而这富丽堂皇的奢靡,只是困住一只软骨的金丝雀儿。
她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南国的春日,什么时候才能够复苏呢?
......
叔父他们此刻,恐怕还在为了军饷和马匹的事情而烦心吧。
楚舒还在胡思乱想,却突然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滚烫的呼吸。
“——爱妃?”
她几乎被吓了一跳,又极快地反应过来,转头时就已经带上了三分娇媚和风情。
“王上。”
身后的少年便挑了挑眉,唇角滑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眉目深邃,天生笑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