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怕了?”宁长青上前一步,目光坦荡却尖锐,“国公大人只怕皇上问罪,却不怕自己的良心问罪么?还是说您压根没有良心?当年江城两万士兵,大人挪了他们的口粮,让他们饿着肚子上战场,我今儿来,便是要替那两万弟兄问问您,替他们的家人问问您,您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么?您还配做人么?”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来问老夫,来人啊!把他拉出去,打死!”秦国公倏地起身,冲门外大喊。
他此刻已经明白,从宁长青那儿问不出什么了。
立时,门被从外拉开,管家急急上前,不是来拉人,而是向上禀报,“老爷,出事儿了!裴大人带了大批官兵围府!”
秦国公一愣,旋即闭上眼,深深泄出一口气,镇定地问:“前头是谁在照应?”
“大公子在照应,夫人不知何处去了,”管家抹着汗,回禀。
秦国公摆手,“你下去吧。”
管家抬首瞅了眼宁长青,应是后便却步退出去,还带上了门。
宁长青面色稍缓,“国公大人,您犯下的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一旦定下来,这世上再没您这个人,您的两儿子也被您拖累,随您而去,可是,若弗与您二儿青梅竹马,她不忍心看他死,若您愿意放了我和若弗,周家和裴大人都会帮忙说情,求皇上饶了秦汾。”
“年轻人,你当我会为了这点子小利向你妥协?”秦国公呵的一笑,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其实这些年来,他日日都等着这一刻,甚至梦里都梦见过不止一回,所以官兵真来了,他反倒如释重负,仿佛日日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落下。
“国公大人恐怕极少妥协,可此时一切已成定局,您杀了我和若弗,只能泄愤,而您留下我们的命,我们却能救下您儿子的命,您何乐而不为?”
秦国公垂下眼帘,脑子里尽是秦汾的模样。
他从不喜欢这个儿子,因着他蠢,他将他视为秦家的耻辱,可是这儿子也日日来向他请安,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喊着爹,身上流着的也是他的血,他能怎么办呢?
外头已经闹起来了,到处都是尖叫呼喊声,然而奴婢小厮们的呼喊声,远远及不上重霄院里秦汾的哭喊。
此时,一身喜服的秦汾正在踹屋门,哭着叫着要进去,哭着叫着“你们住手,别弄疼了妹妹!”
两个健妇抱住秦汾的腰,将他往外拉,戚氏在一旁焦头烂额,“当心些,你们别伤着他。”
秦汾力气极大,仍在咣咣踹着门。
屋里的若弗听见了,眼泪掉下来,白绫已经套上她的脖颈,两个健妇在旁边拉。
只一瞬,若弗便喘不过气来,这时她脑子里竟然走马灯一般,想起了许多人,爹娘、哥哥、宁长青甚至发财婶。
她想她这辈子应当没对不起谁了,唯独对玉安有愧,今日死了,也是还他们秦家一条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