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除了母亲以外,父亲还曾宠幸过一名抚琴极好的隋姓女子,后来她似乎也怀上过子婿,却莫名其妙的流产了,而且父亲丝毫没有伤心的模样,现在想想,那个女人是养在巡抚大人家里的,而六年后,先皇驾崩,巡抚大人是支持三皇子继位的,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是三皇子塞在父亲身边的女人,也难怪父亲对她薄情了。不过好在她提前知晓,最后登基的是低调的二皇子,而父亲虽然是先皇近臣,却没有参与到党政之争,并且卸任盐道布政使原本想远离是非辞官归家,却为了能在京中陪她,任了一年太子少傅,因为先皇没有立太子,所以几位皇子见了父亲的时候,都会叫一声老师。
夏冬雪甩了甩脑袋,管它呢,反正现在最重要的是弟弟的安危,见王嬷嬷停下脚步,她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一下子趴在了弟弟的窗前,紧紧的攥住了他的小手。眼前精致的小人儿便是她的嫡亲弟弟,由于在蒋家生活了十余个年头,看着人家姐弟怜爱,兄妹相亲,夏冬雪羡慕死了,手劲忍不住加大,喃喃道:“东至,你一定撑住啊。”
王嬷嬷诧异于小姐的奇怪,自从她醒了以后,整个人变得神经兮兮的。尚大夫不得已在床边给夏冬雪诊脉,确认并无大碍。只是奇了怪了,他印象中的夏小姐因为是早产儿,身子亏血,很是虚弱,如今经历落水一难,怎么觉得旧疾似乎是好了呢。从脉象来看,整个人壮士了不少。
“姐姐……”昏迷中的夏东至似乎是感应到了姐姐的温度,迷糊的叫着她。
“东至,姐姐在你身边呢。”夏冬雪一下子就哭了出声,前世记忆徘徊在脑海之中,久久无法散去。尤其是此次落水,明明是她脚下没稳住,滑落池塘,弟弟为了拉她,死活不松手,否则又怎么会被牵连?
“姐姐……”夏东至再次轻唤,夏冬雪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使劲的攥着,轻声呢喃:“东至,姐姐就陪在你的身边呢,等你醒过来。”屋子里的丫鬟们忍不住哽咽了起来,看着眼前两个单薄的小人就这么彼此相依。因为夫人身子的缘故,这两个孩子都不是足月出生的,原本身子骨就柔弱,关系却是极好的,不像其他家的少爷小姐争夺父母的喜爱。再加上老爷属于中年得子,对于两个人的宠爱是极其深厚的……
或许是夏冬雪命硬,又或者她前世的祈祷积怨太深,老天果真怜她,在她坚定的陪伴中,夏东至在半夜的时候转醒了,虽然身子依旧虚弱,眼神却炯炯发亮,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道:“姐姐,我在梦里一直听到你在叫我,便回来了。”
夏冬雪微微一怔,哇的哭了起来,感谢老天,感谢菩萨,她幸运的得以重生,而幼弟虽然在鬼门关走了一回,似乎也是没性命之忧了。
夏冬雪的母亲,蒋岚自从两个孩子落水后便始终揪着心,又因为孩子被救治后始终无法清醒,便怕是着了什么魔,在佛堂跪做了几天法式,不曾离开,在得知家丁禀报两个孩子都苏醒了,并且经过尚大夫诊断,已经不再有性命之忧时,疲劳了几日的身心总算得以解脱,加上她身子骨虚弱,大喜之后便昏了过去。
夏子旭整日陪在夫人身边,倒是没来得及照顾两个小的。直到两日后,夏东至在大夫的调理下已经能下地走路,夏冬雪带着他去给依旧卧床不起的母亲请安。
夏冬雪走在熟悉的院落之中,心底感慨万千。曾经的自己年幼无知,在母亲和父亲的庇佑下过惯了大小姐的生活,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更因为弟弟早亡,不大懂得如何和表姐妹们接触。别人调笑她一分都不可以,倒是落得了个清高孤傲的评价。想那些婆子丫鬟们背后没少说自己坏话,自己却还以为人家尊敬她,经常打商,却不会笼络人心,导致钱花出去了,还不落好话。如今自己重生于幼时,以一种成熟的眼角看镇国侯府的环境,才猛然发现,那一句一句的玩笑背后,隐藏着何种心机。
还记得父亲亡故那年,是二哥哥陪她回江南料理祖上产业,那夏家几代积累下的金银财物,古画鉴文,茶楼饭庄,万亩田地,竟是一分都没有过过她的手。即便全部变卖,也是一笔巨额的财富。难怪二奶奶明知道大夫人不喜欢她,依旧厚待于她,她本以为那是二奶奶想讨老太君欢心,如今一琢磨,怕是光这些金银二爷就没少收为己用。别说是二表哥,就是那大夫人,怕是连老太君都明知道蒋府收纳了他们夏家的财产。
想到此处,夏冬雪的眼底不由得冷了几分,自己当初真是猪油蒙了眼,才会觉得那一大家子是如此慈眉善目,父亲临终时将自己托孤蒋府,怕是奔着结亲之意,可是最后呢,在父亲死后,夏家无人,钱财已经入手之际,大舅母的脸面全露出来了,老太君年岁已高,保她不得,又更加偏爱自己的亲孙,便不再提相娶之意,还怕自己这破败的身子扰了三哥哥的喜事呢。
夏冬雪越想越气,攥着弟弟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过去的事情便让她过去吧,既然她现在已经看的清楚,便定要保护幼弟,孝敬长辈,让父母亲多活几年。那些亲戚之类的人,面上过得去便算了,想让她再次以心相托,怕是永远也不可能了。
“姐姐,你手好凉,东至捂捂。”夏东至稚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夏冬雪看着他红扑扑的脸庞,心底涌上暖暖的温度,手指点了下他的额头,说:“东至乖,以后要听姐姐话,更要孝敬父母,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