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想把你藏起来 晚春寒 6079 字 2024-01-03

“他们间接杀死的人少了吗?我做什么了?我不为钱不为名,我看天不公,替他一下而已。”张烟笑着又说,“这才只是开始。”

“可是李艳呢?她是无辜的呀?”杨安说,“你把她推到风尖浪口,你去看看网上多少骂她的,杀人诛心,你诛的到底是谁的心?”

“她吗?”张烟笑了笑,吞吐之间,烟雾在她脸上聚拢又散去,雾里淡淡的一层,她又说,“她活该。”

“杨安,我不是跟你谈判的。”张烟不准备再跟杨安废话,又说道,“我要做的事你拦不住。”

杨安当然知道自己拦不住,张烟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已经有人在层层逼他。

“可为什么要将李家的事往重男轻女的舆论上引,你出于什么目的?,”杨安闭上了眼睛,又说,“这真要拍也是个心理话题,是病,是父母对孩子的伤害转移,是失败的父母无能的子女,是古往今来劳动力为主造成的男女力量差异。”

“然后呢?”张烟咄咄相逼,近乎用吼的声音说道,“李父父母区别对待自己女儿,最终逼死女儿不是重男轻女吗?李母把钱给儿子在外面逍遥快活却绑着女儿养老送终这不是重男轻女?”

“你看的只是片面,那李艳不是原谅他们了?”杨安想了想又说道,“你不是当事人,你喝自己的水,怎么知道别人是冷是热?”

“就算你觉得李家是重男轻女,那亲情就没了吗?没了李艳能在李母病房前哭成这样,她能最终选择回到家庭给她父母养老送终?”杨安有些刻薄地看向她,像看个空有抱负只会谈空话的傻子,他说,“如果是你,你父母就算对你不公,你会真将他们逼死?”

杨安一口气说完,深深地看向张烟,希望她不要再钻牛角尖。

让他没想到的是,张烟突然就笑了,杨安分不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只觉得寒毛刺骨,凉意在血液里。

她说:“我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又说:“杨安,你真是会小瞧我。”

“我没有。”杨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辩解,思绪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

“那你敢拍吗?”张烟毫不留情地冷嘲,笑声在午后蝉鸣声里,特别响亮。

“你知道我不会。”杨安摇头。

“哦,对。”张烟顿了顿,又说,“你是无情无义的利己主义者。”

“那么,杨导,吻别吗?”张烟踮起脚伸手圈住杨安的脖子,香烟掉在了地上,最后一口烟雾渡进了杨安的嘴里。

“张烟,我是真的喜欢你。”杨安试图劝她,“但你改变不了什么。”

“那第二户人家,杨导打算怎么拍呢?”张烟眨了眨眼睛,丝毫不意外杨安的拒绝。

如果三言两语再哭两回就能搞定一个向来利己主义的导演,她都要觉得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杨安像是有些知道张烟想做什么,又觉得雾水一头,只能深深的呼吸。

“第二户人家没女儿,唯一的儿子移民了。”杨安笑着看向张烟,说,“拍不成你想要的样子了。”

“怎么会呢?”张烟也笑,低声在杨安耳边说,“他有老婆,他老婆23岁死在产房里,保小。”

杨安浑身不自然地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张烟靠的太近,还是风太大。

“杨安,你读书时的梦想不是拍纪录片吗?不是要说要为不会说话的人发声吗?怎么?也不过三五年,钱吞噬了你的灵魂?还是名利吃了你的心?”张烟毫不留情地戳穿,不知是不是杨安的错觉,她说“不会说话的人”时,声音明显哽咽,明明是在占据道德至高处,说着伤人诛心的话,开口却是像要哭出来。

“拍一系列重男轻女的话题不好吗?”张烟恢复了一贯高傲的身份,却还用楚楚可怜的样子对着杨安,说,“尺度把握得好,谁也不得罪,你不辜负梦想也不辜负名利,为什么不试试呢?”

“你想多了。”杨安闭上眼又睁开,镇定说道,“这家已经安排好了,他儿子会回来配合拍摄,不过是父子俩不懂得表达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种家庭矛盾不过是人间常事,劝解一下就行。”

“那真是遗憾,是我错看你。”张烟笑了笑,继续往杨安的心口戳刀子。

“你没错看我,你利用我。”杨安语气淡淡的,像是真的不生气。

“那好吧。”张烟挥了挥手,又笑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不这么玩了。”

“你要做什么?”杨安顿了顿,又说,“你签了合同。”

“你不解约?”张烟倒是对杨安这话有些错愕,但也仅仅是一秒,她就恢复了一贯的神色。

“为什么要解约?”杨安站直了身子,看了张烟一眼,说,“是你先招惹我的。”

“一夜情而已,你杨大导演莫非要当真?”张烟摆了摆手,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张扬。

不再是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女生,倒像个骄傲又心狠的魔女。

杨安看着她离开,才发现掌心里握着的香烟还未燃尽,将掌心烫出了痕迹。

张烟走出了院子,熟门熟路拐了两条巷子,在声声狗叫声中走进了村子后方靠山的那户人家。

这家院子看着干净很多,但味道却不比李家好闻,是多种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说不出哪里难闻,每深深嗅一下都不是很难接受的味道,但偏偏混合在一起,第一感觉让人不适到想当场丧命。

但张烟脸色都没变,像是习惯了。

阳光耀眼热烈,近乎照遍了院子里的每个角落。明明该是一派温暖又岁月静好的样子,却因为满院子奇怪的摆设而显得苍凉又恐怖。

院子里长满了藤枝,除了藤枝以外,全是有拳头大小的眼睛的娃娃。有的躺在地上,有的挂在树上,还有的被随意的仍在角落里,一双眼睛又大又吓人。

在一众娃娃之间,有个和张烟差不多大的女生坐在一个红色的大盆面前,用梳子细细梳理着娃娃头上的发丝。

她穿一件粉蓝相间的公主裙,娃娃脸,大眼睛,红唇,头发染成了大红色,只用一个珍珠发夹固定在耳后。

在一院子的娃娃里,不细看,很难分清她是娃娃还是真人。

她刚洗过一个娃娃,这娃娃头发是深棕色的,眼睛被水泡过,一直往外冒水,看着像是刚哭过,发不出声,只流泪。

直到张烟走到她面前,她才抬眼看了一眼,反应了半天,才咧开嘴笑了起来。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徒然,只微微一笑。

张烟喉间一哽,跪坐在她面前,叫她名字,她眨了眨眼睛,像是终于认识她。

许久,张烟才靠近她,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小声说:“我给你带了宝贝,都是你喜欢的假发。”

不等女生回应,她又小声说:“我在给你报仇。”

女生听她这么一说,连连皱眉,挣扎着摇头,发不出声音。

“不用怕,”张烟轻轻拍打它的背边安抚她,道,“那人渣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女生还在摇头挣扎,又听到张烟说:“我会替你实现梦想。”

女生挣扎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归于平静。

她乖乖不动,任由张烟接过她手中的洋娃娃,她眼睛里的茫然越发厚重,细看之下,比她身后挂着的娃娃还要呆假上几分。

她是平阳村不愿意拆建的第三家唯一剩在这村子里的人,也姓张,叫张霞。

她是村子里人人说三道四的神经病,也是村子里人人不敢靠近的瘟神。

就连哪些喜欢欺辱她的小孩也只敢躲着对她吐痰,因为得罪她的人晚上会遇到鬼,比人还高的洋娃娃变成的鬼。

过了许久,张霞才缓过来,她拿笔写字,递给张烟看。

-烟烟,那个李艳怎么样了?

张烟盯着白色稿子上浅浅的泪痕,指甲陷进掌心里,仍撑着笑意,说:“挺好的,她整了容,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

-那就好,她父母实在是太坏了。

张霞写完这几个字又写道:

-烟烟,你也应该像她一样,重新开始生活。

张烟眨了眨眼睛,将泪水彻底逼了回去,小声问道:“那你呢?你跟我走吗?我带你出国,我们一起......”

她还没说完,张霞本能的已经开始摇头。

“没事,我不走。”张烟摸了摸她的头发,冷笑一声。

发生的怎么过得去呢?过不去的。

那李艳在她心中,不过是个笑话。

天热得厉害。

叶荀拉着何曜青大摇大摆地从精品酒店走出去,在一众记者的围观下,他甚至还有闲心替何曜青整理衣服,将他笼罩自己的风衣下,生怕他不会在艳阳天热死。

郑言带来的人早就拦出一条过道,他一脸阴沉着瞪叶荀。

叶荀假装看不到他的不瞒,独自搂着何曜青的腰在过道中,面对疯狂响起的闪光灯,神色都没有半分闪躲和不安。

几十米的小路,他怡然走得像是在走红毯,半是从容半骄傲。

围观的记者只顾着一通乱拍,但再急再快也没拍到何曜青正脸,有的只是叶荀骨节分明的手指挡在光下的样子。

何曜青的脸在叶荀五指侧下方,看着竟跟他的手差不多大小。

记者们纷纷猜测是个美人,但苦于难以拍到正脸照。

眼看着那段路就要到了尽头,叶荀就要上车,那人群里不知谁突然用三脚架往叶荀和何曜青身上砸了一下。

电光石闪之间,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叶荀一个旋身将何曜青按压在自己怀里,自己迎上那突然打过来的三脚架,在倒下的瞬间,他还记着搂着何曜青双腿往大衣里压了压。

娱乐记者找着机会一通乱拍,有人终于在慌忙之间抓拍到何曜青的侧脸。

叶荀挨了一棍,强撑着爬起来,抱起何曜青就往车上走。

身后是郑言的怒吼,说是要把那扔三脚架的人告到破产。

何曜青摔这么一下,有些低血糖,他晕乎之间,像是听到叶荀一声闷哼。

郑言也上了车,着急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何曜青睁开眼,强撑着坐起来,也看向叶荀。

“对,”叶荀突然就笑了,“就这样看着我,多看看我。”

何曜青不动,手不自觉地伸向叶荀磨破了的后背,被叶荀一把抓住。

“别移开眼睛,再看我,看着我。”他又说,“我就不疼。”

不等何曜青说什么,郑言先踹了他一脚。

“神经病,”郑言将手机怼到他面前,吼道,“你看你都干的什么好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微博热搜叶荀又爆了上去,还是和李艳的话题。

“你和剧组那个张烟熟吗?”郑言犹豫了一下,问叶荀,“你了解她多少?”

“每天互道晚安算多熟?”叶荀眨了眨眼睛,眼神半点不肯离开何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