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衣童子抬手示意他安静。
然而若是前倨后恭,倒像是承认了自己先前浅薄,他脸面上也挂不住。便抬手一指半空,道,“姑娘可见着空中宝船了?那宝船停泊处名唤迎仙台,今日师父带着大师兄亲自在迎仙台上迎宾。彼处尽是笑脸,保证无人阻拦。姑娘若当真是赴宴宾客,何不直登迎仙台?”
那女孩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上一看,大约是瞧见了那宝船,竟流露出些气恼的模样。
语气也不觉强硬起来,“我若不愿走什么迎仙台,非要自此处上山呢?”
赤衣童子立时便紧张起来,却也不肯当着师弟的面露怯,硬着头皮道,“那便不是我们为难你,是你非要为难我们了。”
他悄悄掐了个指诀,做好了先发制人的准备。
那女孩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大约看明白他是绝对不会通融了,语气竟又恢复如初,“好吧,我去迎仙台。”
说罢再无多余言语举动,扭头便往回走。
赤衣童子又扑了个空,却也长松了一口气。
白衣童子嗤笑一声,道,“牛皮吹破了天,不也还是乖乖退回去了。”
那女孩儿还未走远,赤衣童子怕她受激回头,忙提醒道,“住口。她若走迎仙台,便是贵客。莫要对客人无礼。”
“便她那身穿戴,能是什么贵客?”
“莫要以貌取人,丢了师门涵养——这世间能人异士,莫非都将能耐摆在脸上?总有些深藏不露的。”
说话间那女孩儿已走出山门,伸手向袖袋里一拽,便拽出朵蓬松绵软的小白云。说是云头,却长得跟只绵羊似的,看着飞起来都费力的模样。
那女孩儿伸手拍了拍云面,而后翻上去,坐下。
那云头半晌没动。
女孩儿伸手拍了拍云头的屁股。云头费力的向后喷了两口云絮,往前拱了一拱。
……而后又歇火了。
白衣童子:……
赤衣童子:……
那女孩儿风中凌乱。
片刻之后,她无奈的结了手印,就地开始打坐。
白衣童子瞅一眼赤衣童子,“能人异士?深藏不露?”
赤衣童子:……
“就你有嘴!”
蔺轻尘在云梯上饶有趣味的观赏着底下争端——中途还和丹青对视了一眼。
他知晓丹青必定也看到了她,却并不当回事——能让丹青跳脚也是乐趣一件。若丹青非要在别人的婚礼上跟他打一架,那就更有趣了。
只是这个好斗又善斗的姑娘,每回见他都是一言不合就刀兵相向,分毫不肯退让。对上两个道行微末的小杂役,却是这般好脾气。想来是不会同他打了。
这不免让他感到有些无聊。
他看完了热闹,恰底下白水宫掌观玄圃真人也带着一群人自内殿出来迎他。
他便重新换上他那副虚伪友善的面孔,降下云头,微笑着上前还礼。
玄圃真人是大战前就已入道的老道士了,虚伪起来和他不相上下。两人的手热情的交握在一起,充分展现了一番虽是初次相见却不逊于久别重逢的深厚交情。
倒是跟在玄圃真人身后做新郎打扮的年轻人修为不到家。寒暄过后,好奇的询问,“适才引得尊者在云上驻足的,不知是什么有趣的物什?”
他非要问,那蔺轻尘当然不会替他省事。
便向山下一指,笑道,“喏,不还在山门前坐着么。”
新郎官便拨开山腰上的云雾,向下一望,却只瞧见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在打坐。
仔细看看,那姑娘模样倒是十分秀丽可爱。然而这位蔺财神自己便是神州海外天上地下首屈一指的美人,当不至于对此等美色上心。
只那一身穿戴——也说不上是不得体,可对修仙人来说不免就有些一贫如洗的意味。
他大喜的日子,恰逢机缘,四海八荒有头面的年轻修士都来捧场。这女子一身寒酸的堵在山门前打坐,不免就有些讨债的意味。令他略感不悦。
新郎官左思右想,也不记得哪门哪派有这么个弟子,更看不出她究竟有何处能令蔺轻尘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