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胡话了,贵妃未出阁前不是什么名满京城的才女,那也是大家闺秀,专门请了先生念过书识得字的。
睿王妃听她这样说便知她是自有主意,问道:“依娘子之见当如何?”
“我琛儿自幼跟着他爹爹在书房顽,朱批也是写过的。”
睿王妃来之前便想过贵妃或许会推脱一二,她捧着些便是了,谁能不爱权呢?便是不爱权,那至高无上的尊荣,当真有人能拒绝?
如今听贵妃的意思竟是要让公主理政。朱批不朱批的她是不知道,但这是说出去,未免过于荒唐,她下意识反驳:“这如何使得?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哪里懂这许多。”
“他年纪虽小些,跟在他爹爹身边耳濡目染许多年,官家又素来纵着他,琛儿在苏州呆了几年,论见识也要远胜咱们这些内院妇人。”贵妃看着睿王妃,不急不缓的,“如婶娘所言,我若可以,琛儿自然做得更好。”
“不妥,不妥,”睿王妃摇头,“太后摄政自古便有,是有旧例可依的,公主如今也有十七了,出降便是这两年,驸马不得干政,没道理竟叫公主干政。”
“如何没有旧例,理宗在时秦国长公主参政,婶娘竟忘了?”
睿王妃自然不可能忘,且不说秦国长公主那些经济营生从后院女子手中掏了多少钱去,便说她当年临朝,可不单单是参政,她还当过开封府尹,破了不少案子,在民间亦颇有声望。
开封府尹大半时候是太子兼任,理宗只此一女,不少人都说,理宗这是要立秦国公主为储君。
理宗也确实是有这个意思,只是君臣僵持不下,又恰逢契丹人大举犯境,口出狂言,道:“楚室没了男人,叫一个女人骑到了头上。”
如此朝臣更是坚决反对,甚至不惜以死相挟,理宗不过略略提及此事,朝上便有三人触柱,理宗不得不歇了心思,从宗室过继了先帝。
理宗驾崩之后,秦国长公主便自请去蜀州,她是理宗唯一的子嗣,先帝为了面子也要应允,到如今秦国公主在蜀地也是人人称颂。
睿王妃一时没话说,当初秦国公主入朝,不知多少人极力反对,即便如今境况有些不同,西平公主只是摄政不会继位,朝中反对的声音只怕也不会小。
她犹豫道:“将来娘子垂帘临朝,母女相亲,若有什么难以决断的,公主没有不帮的道理。西平毕竟年纪小,怕是镇不住。”
贵妃面色冷了些,不欲多言,端茶轻啜一口,却没有放下茶盏,这便是她的态度了。
七皇子生母已去,先帝余下的妃嫔中,贵妃位份最高,太后自然只能她来做,她不肯理政,谁又能逼她。
宗室决计不可能看着一干“外人”把控朝政,说到底,这天下还是姓赵的,睿王妃叹口气:“娘子的意思我知晓了。”
“有劳王妃。”
圣上驾崩的消息公开,寺观钟声长鸣,一夕之间,整个东京城上下缟素,举国皆哀。先帝走得突然,大殓生生拖了几日,如今灵堂设好,宗亲重臣纷纷前来吊唁,灵堂内哭声没有断过,到了夜晚才算是安定下来。
七皇子要在灵堂守三日,赵璟才多大,晚间便开始大哭不止,乳娘怎么哄都哄不住,睿王等族亲就更不行了。
无论怎么被寄予厚望,赵璟也不过三岁,他不知道自己肩上承担的是整个江山,他只是在某个瞬间忽然明白了,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娘娘了。
今日这一幕到了史官笔下大约不过寥寥数笔:武宗崩,上恸之。
小皇子的哀伤却是实打实的,他哭了许久才停下,赵琛走过去,从乳母手中接过他:“璟哥儿认得我么?”
到底是小,赵琛一打岔,他便忘了自己在哭什么,赵璟眼皮哭肿了,睁大眼瞧他,而后摇摇头,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是何人?”
“我是西平公主,是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