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淮南入京,水运极为便利,一路畅通无阻,便是同其他粮船一般买粮耽搁了一些时日也不该这样晚。
淮南西路,淮南西路……
赵琛猛地坐起身:“去,传令下去,天干物燥,注意防火,尤其是粮仓,各地渡口码头,迎送往来粮船,需万分小心,不可稍有差池。”
“可是叫内官去传旨么?”
这样需要下达地方的政令一般都是有文书的,也大多有另外的派遣,内官一般不出京。
赵琛说完也想起来他在柔仪殿,说白了是后宫,这里不处理政务,即便他在这设了书房,这样的谕令还是要等天亮才好出宫。
“去崇政殿。”
今日没有朝会,只待宫门一开,赵琛的谕令便会发出,这是他第一次以长公主的身份下达政令,虽说只是小事,传到朝上又是一番风波。
如今是他该进的时候,无需客气。
宫门一开,这头谕令出了大内,那头奏报便上了崇政殿案头。
粮船失火。
赵琛看着奏报,闭了闭眼,到底是晚了一步。
如赵琛所言,水路运粮无论如何也不该有这样的损耗,除非是船翻了。
如此一来,想要遮掩罪行,一来填平损耗,二来便是翻了船。
如今果真如他所言,粮船沉了。
大楚优待文人,即便是贪墨最多也不过是革去官职,站错了队便是不停贬谪,因而大多数人即便要掩盖罪行也不会用过于极端的方式。
情愿多花些银子也不会杀人放火,都是穿着鞋的人,大多做不出那等没有后路的事。
赵琛便一时不曾料到,竟真有人胆大包天敢犯下这样的罪行。
那粮船不止是沉了,还是先烧再沉。
冬季天干,水面上又有风助火势,船上放的是粮,一点火星子便能点了整艘船。
粮船上是不生火的,但若有人蓄意为之,如何防得住?奏报上言如今案情尚未查明,船上之人大多已经身死,只有四个不知所踪。
那粮船都被烧得差不多了,更别提船上的粮食,冬季水冷,水性好的也没法在水里呆太久,搜寻水底也颇为不易。
况且前几日各地都下过雪,如今雪水入河正是!冬日里难得水势好的时候,夜间起火,待天明时水中已经找不出什么了。
水上放火,当真是死无对证。
这里头显然是有蹊跷的,为何船上这样的多的人都没有发现粮船起火,一路之税粮自然不止一船,这些船不会离得太远,为何其余船只也都未曾发现?
水上救火未必容易,救人却是不难,船上的人个个都会水,往水里一跳自然无虞。
赵琛不必亲至便这是人为,隔日亳州递上来的奏报也说应当是人为,再往下却因为人证物证缺失无法查证。
奏报上说,那失火的粮船是船队之中最大的一艘,满载五千石。
淮南西路入京的账册上本就少些,如今少了五千石,余下“损耗”轻易便可补足。
明晃晃地杀人放火掩盖罪行,却因没有证据无法断案。
赵琛深吸口气:“所有人派出去,给我找,找那四个失踪的人。”
这一回不单单是杜衡杜松,方海川连也被赵琛派出去了。粮船在亳州失事,亳州知州连上了几道折子请罪。
淮南西路转运使邱行亦是自陈督办不力,赵琛将那折子狠狠甩在地上,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平复了心绪才又捡起那折子。
杀人放火,竟还到他面前来耀武扬威了,这是算准了他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