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不是来赴官家的约?”
萧远眉目含笑看着他,口中却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西平最是要紧。”
赵璟听不懂他们的机锋,但听出来了此事还是赵琛说了算,乖乖等着他说。
“午间日头毒辣,王叔明日早些来吧。”
萧远眼中笑意更甚,未起身,却装模作样拱了拱手:“臣遵旨。”
天气确实是越来越热了,赵琛已经几年没有在京城度夏,也觉得有些难捱。
他在无锡时书院靠着山,还能挡挡酷暑,如今回了京城反倒是不方便离宫避暑了。
武宗少有离宫的时候,往前几代帝王除了英宗都是如此,大多是勤勉节俭,赵琛想寻个地方避暑都无旧制可循。
偏生今年似乎还格外热些,家里有园子的大多建了水屋,所谓水屋就是用水车将水引到屋顶上,以此来降温。
汴京城内水系纵横,不缺水,但这水屋外头能建,大内不行。
赵璟近来爱玩水,时常叫赵琛带他去戏水,赵琛干脆叫人教他游泳。孩子大多天性就亲水,赵璟玩得不亦乐乎,学起来也快,还在水中向赵琛发出邀请:“阿姊来。”
赵琛在心中叹息,他到是想,可他是公主,还是个假公主。
白日里不能下水,赵琛夜间便去了汤池,汤池里不是什么温泉,是白日里晒过太阳的凉水,不似刚打上来时那般阴凉沁骨,而是温凉的,正宜夏日里泡着消暑。
赵琛沐浴时一惯无人服侍,在池子里待了有半个时辰,青黛在外头催了几次,他才慢吞吞起身。
赵琛自己换好了中衣开口唤:“进来。”
青黛进来替他干发,一触即他微凉的发丝便眉心蹙起:“殿下怎可这般贪凉。”
赵琛摇摇头,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当初在无锡就该同亦昭去游水。”
当初谨慎起见,即便是穿着男装赵琛也不敢太过,他毕竟是公主,当时想着有些事将来恢复身份了在做不迟,没想到回京,反倒要当一辈子公主,再没机会做了。
“殿下说笑了,若当初果真同周郎君去游水了,如今才该发愁。”
赵琛不过是随口一说,青黛说的他自然也知道,周瑞麟要是知道他是男子,现在只怕更复杂。
他没想到的是青黛竟然反驳他的话了。
平日里赵琛说什么青黛都只有应的,今日竟然反驳他,可见是真急了。
赵琛宽慰她:“那水白日里晒过的,无碍。”
赵琛也没想到打脸来的那么快,他才信誓旦旦地说无碍,当夜就觉得有些不对,半夜里醒来嗓子又干又疼,灌了一大杯水下去也没缓解多少,第二天更是直接起不来了。
赵琛跌回床上时还有点懵,眼前黑了片刻,脑袋也一阵一阵地发晕。
“殿下!”青黛丢开手中的衣物,上前来搀他,对外头喊道:“去请太医。”
赵琛缓了一会,宽慰他:“无碍。”
青黛却跪在地上:“昨日奴婢劝阻不力,请殿下责罚。”
赵琛嗓音沙哑,头疼得厉害:“伤风罢了,不是什么大病,我才是做主的,罚你做什么,起来。”
青黛还欲说什么,被赵琛打断:“我嗓子疼,别叫我多说话。”
青黛便不再多言,赵琛不是什么工作狂魔,医疗条件放在这,他分得清轻重缓急。
“今日不听政。”
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他可以称病一日,却不能一直罢朝,赵璟如今在朝上不过只是个吉祥物,赵琛不放心。
“去请靖北王。”
赵琛担心赵璟在众人逼迫之下当朝发出什么政令,他年纪再小也是皇帝,金口玉言,说的话就是圣旨,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若是萧远在,即便他亦是孤身一人未必能成什么事,他也能让薛润章什么都做不了,有些事拦上一拦便是两个结果。
太后是同太医一道来的。
太医退下,太后便要罚青黛,被赵琛拦下:“我已经罚过了。”
“你罚什么了?”
“我罚她银子。”
“如今罚了,转头就赏。”
赵琛笑笑服软喊了一声娘,太后便无法,看向青黛:“琛儿为你说话,此番就罢了,往后若再有这样的事……”她看了一眼赵琛,大约也知道他们劝不住他,“便来找我,他不懂事你们也跟着胡闹么?”
这话对赵璟说还说的过去,赵琛如今在朝堂上都说一不二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奈何说话的人是亲娘,他也没法反驳。
太后说得不错,平日里请请平安脉也就罢了,以他的身份,病了定然是要多召几个御医来的。几番探查之下,难免露出马脚,不如在府上养个大夫。
他出宫理由也是现成的——为了不将病气过给官家。
赵琛当日便出了宫,接连几日不曾上朝听政。
众人皆知长公主抱恙,问候的折子帖子收了不少,萧远也接连递了两回拜贴,只是赵琛没见他。
赵琛记忆中这大约是病得最拖沓的一次,不算严重,只是断断续续不见好。
大夫说他思虑过重,赵琛自认还算看得开,但身在朝中,如何能全然放松,一有不慎遭殃的或许就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