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为不知道为什么,吃饱了之后居然觉得自己头顶阴霾散了不少。
仿佛久处寒冬后,终于迎来了温暖火种、照亮世界明媚阳光。
他捧着汤碗大快朵颐,一边喝汤,一边泪流满面。
一顿家常菜,让他想起了很多事。
朱有为从懂事开始,就经常看见醉酒爸爸打妈妈。
早年家里不富裕,爸爸经常醉酒,打妈妈次数也很多。
到了初中,爸爸生意好起来,经济条件富裕了,打妈妈次数也少了很多。
他以为爸爸是转性了,却没想到是爸爸在外面有了别女人,别孩子。
小三给爸爸生儿子聪明且漂亮,而他随了妈妈,从小就胖,尤其是初升高压力大,体重直接飙到了两百多斤。
每年过年走亲戚,总有人忽略他在学习上努力,或调侃或讽刺地在爸爸跟前说:
“老朱啊,你儿子咋一点都不像你?像谁啊那么胖!倒是你那个小儿子,白白瘦瘦,眉清目秀,像你!”
也有爸爸狐朋狗友在他家喝醉了,口不择言:
“老朱,你去做过dna检查没?有没有检查过你这个大儿子是不是你种?怎么长得跟个猪头似?”
“老汪过分了啊!人家有为再怎么说也是老朱儿子,你怎么能说人家是猪头呢?”
朱有为爸爸打了个酒嗝,道:“我觉得老汪说得没错,那臭小子,长得可不就是像猪头吗?长得跟他妈一模一样,还不如猪头呢!他也就学习好一点,每次能考个前三名,不过也就那样,没点儿机灵样!以后我生意,还是得靠我和小芬儿子!我那小儿子长得跟她妈一样水灵,聪明。才小学,就会机器人编程了,可比我家那个大猪头强多了……”
这些话朱有为都听在耳朵里。
有一年过年,小三直接带着弟弟上门,他妈被气得躲在厨房哭。
晚上等他睡下,妈妈去书房跟爸爸理论,却被爸爸打掉了一颗牙……
第二天一早,妈妈以“不慎摔倒”为借口,把伤势掩盖过去。
随着小三儿子渐渐长大,爸爸对他耐心越来越低,辱骂也越来越频繁:
“你这体重都快赶上你姥姥家养猪了!你姥姥养猪都没你肥。”
“考个第二有什么用?拿个第一给老子回来看看!你看看你弟弟多争气!次次都是第一,你再看看你!”
“参加个机器人比赛有什么用?花钱给你上培训班有什么用?连个决赛都进不去,你是猪吗?天天就晓得浪费老子钱!”
“猪要是你,早就把自己给杀了,活着做什么呀?”
……
从小到大,朱有为都生活在这种压抑氛围中。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从没见过阳光猪,被圈养在暗无天日臭阴沟里。
他在机器人大赛上被淘汰,看见曹越站在领奖台上,闪闪发光样子,羡慕极了。
朱有为也想像他一样发光,于是,怀揣着忐忑,鼓足勇气去找曹越搭讪。
可曹越似乎很看不起他,压根就没搭理他。
他陷入自我怀疑时,金手指002号出现了。
【绑定金手指002号成功,你想成为像曹越一样天才吗?你想成为爸爸最爱孩子吗?想比小三儿子更好更优秀吗?】
【恭喜你,以上愿望,都可以实现了。】
金手指给了他一个奖励,让他成功在短时间内瘦了30公斤,瘦身效果肉眼可见。
而后,开始引导他利用金手指,给身边人做标记。
用正标记,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少挫折和麻烦,要许久之后才能收获成果,在等待结果这期间,甚至可能会加重父亲责骂与嫌弃。
用负标记,他能很快得到想要一切,因为是夺取别人东西,他并不会有任何副作用,父亲会很快对他改观。
在金手指002蛊惑下,朱有为选择了后者。
……
直至此刻,朱有为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哪怕是被拿走了七十年寿命,变得碌碌无为,最终猝死,他也接受了。
并不是消极接受,而是坦然地用正面态度去接受。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吃过饭,薛琦把朱有为叫到厨房里洗碗。
薛琦见他一言不发,主动开口说:“人是无止境,你要正视自己。你想瘦下来,那就努力去减肥。学习有天花板,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好。生而为人,首先你得先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
因为无法做到最好,就想走捷径,去抢夺别人东西,这是强盗行为。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失去了那些东西,会变成什么样?”
朱有为闻言,抬眼看薛琦,瞪大眼睛看她:“你……你都知道!”
薛琦没有跟他解释太多,接着又说:“曹越被你标记后,会失去智慧,变得倒霉。他唯一亲人会被活生生饿死,而他也会被学校开除,变成社会底层混子,最后作奸犯科,被警察枪杀。”
薛琦描述,宛如变成画面,在朱有为眼前飞速掠过。那一幕幕,像真实发生一样!
朱有为震惊地好半天合不上嘴,缓了好一会儿,才解释说:“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他顶多变成和我一样人……我没想到害死他,没想害死他舅舅……我没想害死谁!”
少年洗碗动作停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他问薛琦:“我时间所剩不多了。或许,这就是我应得报应吧。是我咎由自取,我接受这种贪心惩罚。”
薛琦:“你如果真知错了,想获得曹越原谅,那么从明天开始,每天做一件好事,并且每天坚持跑步五公里。你每做一件好事,曹越就能获得一分幸运值。你每瘦身一公斤,曹越也能获得一分幸运值。所以,你如果真想补偿曹越,从明天开始,付诸行动!”
朱有为眼里仿佛溢出光,看薛琦:“这样……真可以吗?”
薛琦反问他:“你不信我?”
朱有为缓了一下,点头:“信,我信!”
他只剩一年多寿命,如果这样做可以补偿曹越,那么他愿意!
薛琦对他撒了谎。
她并没有告诉朱有为减肥做好事能替他增加寿命事,如果她把真相告诉朱有为,那么他做好事,就是以为了自己活下去目去做这些事,本质也是为自己。
如果换成“补偿曹越”这种借口,朱有为依旧愿意坚持去做,且日复一日。
那么说明,这少年是真想改过,他值得继续活下去。
……
半个小时后,朱有为妈妈出现在幸福美食店门口。
朱有为妈妈看见儿子,情绪瞬间就崩溃了,抱着儿子嚎啕大哭:“是妈妈错,是妈妈懦弱!我再也不忍了!让那个变态人渣和小三双宿双飞去吧!我要离婚!儿子,你跟妈妈还是跟他?如果你想跟他,妈妈也支持你选择!”
朱有为满腔哽咽,没忍住,也哭出来:“妈,我跟您。”
朱妈妈问他:“你会不会怪妈妈?没有坚持到你高三,没能给你一个完整家?妈妈本来想等你高三考完试再离婚,可是看那个禽兽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对你,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儿子……”
朱有为泪流满面:“妈,我早就想让你离婚了,只是一直不敢说,怕他打我,打你。妈,以后我保护你!我长大了,我是个男子汉了,以后他再欺负你,我保护你!”
朱有为没告诉妈妈,自己只剩一年多寿命。
他一定要抓紧这一年时间,好好照顾妈妈,帮助妈妈离婚,拿到自己应得财产,脱离那个恶魔。
刘老师给母子俩递纸巾,温声安慰说:
“朱有为妈妈,如果你需要律师,我可以推荐。我课代表爸爸是很出色律师,专门打这种离婚案子。你要是有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
朱有为妈妈斩钉截铁道:“好!麻烦刘老师了……”
-
送走朱有为母子和刘老师,幸福美食店归于平静。
秦甜甜帮薛琦把桌凳收好,一脸好奇问她:“你刚才在厨房里,和朱有为说了什么?他出来后,好像变了个人。”
薛琦挑眉:“想知道?”
秦甜甜点头:“恩恩,想知道。”
薛琦一脸认真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后,用语重心长口气道:“就不告诉你。”
秦甜甜:“!!!薛琦!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小后妈!你这恶毒后妈剧本都拿稳了吧!”
秦甜甜差点没被薛琦吊胃口给气死。
“恶毒后妈剧本必须拿稳!反正我在你心里人设,也和这个没差,不是吗?”
薛琦拍拍小姑娘肩膀:“你就庆幸吧,你小后妈我吃苦耐劳,天仙下凡,温柔可爱,是世间不可多得绝美小后妈。”
薛琦把幸福美食店卷帘门拉下来,锁上,把钥匙链套在手指上,愉快地转着钥匙往前走:“甜儿,把门口两袋垃圾提上。”
秦甜甜看了眼小后妈甩得欢快马尾,又看门口拴好两袋厨余垃圾,想说什么,话到喉咙口,最终还是拎起了两袋垃圾,跟了上去。
秦甜甜想起刚才酸菜鱼和大棒骨,回味地舔了舔嘴角,忍不住“滋溜”了一下口水。
她能怎么办,谁让她吃人手短!
这个冷天儿,风就跟刀子似刮人,可她胃里却暖烘烘地。
到了街头,有一群开电三轮大爷在排队做生意。
薛琦带着秦甜甜上了最前面一辆车:“大爷,麻烦凤兰明宇东南门,谢谢。”
“好嘞。”大爷指了指贴在后面微信二维码:“9块钱,过年涨了两块钱,麻烦先扫码。”
薛琦两手踹在羽绒服里,不为所动,侧头看了眼秦甜甜。
“……”秦甜甜立刻懂了她意思,心不甘情不愿地掏手机:“你怎么就知道压榨高中生呢,高中生存点钱容易嘛。”
薛琦被冻得缩起脖子,淡淡道:“你怎么就不知道孝敬小后妈呢,仙女赚点钱容易嘛。”
秦甜甜:“……我爸没给你生活费?”
薛琦看向女孩:“那不是得攒钱养老么?你不知道现在老人大军多卷,现在小区里去垃圾桶翻纸壳老太太老大爷,那都是正儿八经985毕业老头老太太。我无儿无女无老公,老了靠谁?甜甜妹儿靠得住,烤鸭能上树。”
女人那双干净明亮眼睛里,浸着莹润水,看你时带着无尽伤感。
仿佛真已经到了七老八十,被人抛弃,流落街头,正在苦哈哈捡垃圾似。
秦甜甜:“?”
奇了。
她居然有冲动把微信里剩下250全给她!
很快,秦甜甜清醒过来。
——可别同情心泛滥了,可别被她卖可怜眼神给骗了!秦甜甜!她可比你有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