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从外乡逃荒来的汉子跪在林宅前,额角还沾着赶路的尘土,求着要当庄客,夏暖暖让石坤领他们去垦荒,新翻的泥土混着海风的气息。
三叔公家的木梁重新架上了房顶,林狗蛋的腹泻也止住了,夏暖暖提着药箱走过村道时,总有人从窗里探出头喊:“夏夫子,刚蒸的鲳鱼要不要捎条去?”
夏暖暖坚持不收问诊钱,林立一家便宰了自家养的大公鸡,又凑出三十二枚鸡蛋送到她院里表心意,这回她没推辞,乡邻的情谊总归要接下。
不出三日,石家庄庄上下都传遍了女医仙的名号。
任凭夏暖暖怎么摆手说自己只会皮毛功夫,乡亲们偏认定她是谦逊,台风过后陆家庄、大丰庄的人来议灾情,这传闻竟随着海风飘遍了三个庄子。
外庄人瞧着石家庄庄孩童簇新的绸缎学子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石家庄庄的媳妇们如今回娘家的腰板挺得笔直,往年因着穷困,一年也走不了一趟亲戚,现在三五日就往邻村跑。
村长乐得在祠堂发话:“多走动才好牵红线,咱庄里可有年头没办喜事了!”
这大庆婚嫁场子,真是富者妻妾盈门,穷汉娶妻无望,石家庄庄的渔汉们倒因着彪悍名声占便宜,哪个庄子敢来挑事?惹急了往海里一抛,连尸首都捞不着!
稻浪翻金的时节,倒闹出桩哭笑不得的事,田埂上忽地冒出好些佝偻着腰的老者,说是来“拾穗”,实则是明抢。
庄客们抡起扁担就要干架,夏暖暖抓了把铜钱往道旁洒去,叮叮当当的脆响倒比劝架管用。
“这算啥?”林凡蹲在田垄上嚼着草根,“年头不好的时候,各村抢水夺地能打出人命官司,官府都睁只眼闭只眼。”
说着冲远处扛渔网的汉子们努努嘴:“也就咱渔家人凶名在外,才镇得住场子。”
海风裹着咸腥掠过金灿灿的稻田,夏暖暖望着那些捡完铜钱又偷偷摸稻穗的背影,忽然想起现代新闻里哄抢货车的老乡,这跨越千年的市井智慧,倒是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