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赫伦将还活着的卢卡斯带回家时,所有的奴隶都震惊了。

他给加图索写了信,用莎草纸说明了一切。

卢卡斯伤得很重,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眼皮已经无法睁开,脸色苍白至极反而发暗。他的鲜血渗透了绷带,触目惊心,血淋淋之中透着股刚极易折的脆弱。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赫伦和奴隶七手八脚地把他架回屋里,找来了医生。

卢卡斯的腿和胳膊都有骨折,原本割过肉的小臂有点溃烂,医生用手一压,就能流出青黄色的脓水。他失血非常严重,呼吸愈发微弱,好象一个失落的灵魄徘徊在通往冥界的冥河岸边,稍稍一探脚就能栽下去溺死。

医生切掉了他的腐肉,用骨钳剥离掉碎骨,做了个相当细致而漫长的手术。

等到医生满手鲜血,头上挤满汗珠时,夜已经深了。

根据医嘱,卢卡斯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他只是需要静静地躺在床上,喝大量的具有调理和愈合伤口作用的汤药。

手术之后的卢卡斯洁净很多。他在药草汁里泡过,连头发都像梳理过的金丝线,一根根地埋藏在枕头缝间。

他安静地躺着,气息沉稳下来,透着股隐约的血腥气。他疤痕遍布的皮肤是如此厚重宽壮,即使手无寸铁都好象披了一层铠甲;而他受伤的本体此刻已经蜷缩在这具躯壳之下了。他的嘴唇就如曾经临死时那样干燥,结出一层薄薄的干皮。

赫伦支走奴隶,坐到他的身边,与他十指胶合。他把烛灯拿近点,他想看清楚卢卡斯的脸。

卢卡斯虚弱地睁开一条眼缝,与他对视。

他们都沉默了一会,还是卢卡斯先开口:“我是被列维救下来的……”

赫伦竖起食指,堵住他的嘴唇,纤细的指头就这么嵌进他稍微干硬的唇间。“你先别说话。”他说。

赫伦开始抚摸他的脸。他的指头在他的眉骨处打圈,掠过金眉毛里隐藏的小痣,指肚轻轻按压扎手的睫毛。卢卡斯微微颤动的眼睑,饱满圆挺的颧骨,热度依旧的皮肉,都被他仔细地感受着。

他曾在初吻的海边有此举动,现在又做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