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狄的葬礼适逢仲夏的阴雨天。
乌云如大掌般覆向黑丧服的人群, 好象要将人们攥在手里。阴雨显得阴暗,给这个世界插上灰黑的翅膀, 即将飞往冥府。热度没被雨水冲刷多少,只有粘腻的湿热,使人如置身于蒸腾的热气中。
十七岁的范妮趴在石膏像下, 痛哭流涕。她没有注意威仪, 眼睛的墨线被哭湿晕开,使她的脸象被烟熏了一样, 很滑稽。
她的母亲离世了。作为女儿,哭丧属于她痛苦的宣泄,兼服丧的义务。
石棺很快被抬走。范妮瘫坐在湿滑的台阶上, 黑裙子沾满了泥泞。
她的眼睛被黑墨腌渍得很痛,她用袖摆胡乱擦拭, 没什么用。两层睫毛似乎被墨水黏住了, 她跌跌撞撞地起身, 睁不开眼, 在离开中庭时撞到了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抓那人的手, 迷蒙中看到一枚红戒。
那人没有丝毫风度, 立刻抽回手。范妮失去重心, 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膝盖擦出了血, 糊住的眼睛也陡然睁开了。
她小声骂了一句,有些责怪地抬起头。
她愣住了。
——这或许是一切的开始。
这是相当俊美的年轻面容,象神话里刻画的美男子。他的黑瞳清冷, 流转一圈清冷的雾气,像冬天里祛除不了的冰霜;他的黑发柔软而垂顺,高挺的鼻子牵动双颊,下巴线条刚极易折,眉尾如剑尖般纤细,范妮觉得那会割伤自己。
他气质凛冽,象陡崖上终年不化的坚冰。
范妮觉得周围都静止了,甚至能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她隐约觉得,自己从未离生命象现在这样近过,尽管她一直都在生活。
他冷漠地俯视她,板着脸,好象在审判一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