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单纯想来散心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唐易这个状态。
而且他在这两桩案件中出现的时机,有些过分巧合,譬如他在婚礼当天恰好听到了方建新和李小婉的对话,再譬如方建新出事的时候,他的车子就停在案发现场对面。
方照影将两条线索联系起来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是不是在暗中调查什么事情?这个事情跟我爸或者李小婉有关?”
唐易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没有反驳她的推论,“一般情况下,这种没有根据的推测,我是不会承认的。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对象是你,所以我可以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也同样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见他这么坦诚,方照影突然有些受宠若惊,“你说吧,我会帮你保密的。”
说罢,她朝着他伸出右手,勾起了小拇指,“拉勾。”
唐易见状神色松了松,眼尾漾起几不可察的深意,“不用拉勾,我信你。”
方照影讷然收回了手,才发觉这个举动对于成年人来讲,有些过于幼稚了。
接着,唐易的声音将方照影乱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没有直接讲明缘由,而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爸曾经是海员,他来平港工作过一年?”
“记得。”方照影点了点头,“2004年,我们就是在那年暑假认识的。”
“是的,后来我爸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辞掉了海员的工作。”唐易说起这段回忆的时候,眉头不自禁地皱了起来,“他带着我和我妈回上海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又是买房又是买车,后来还有钱开始炒股。我们家原本只是小康家庭,但自从那年之后,家里感觉一夜之间就富了起来……直到2008年,我爸的某个老同事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之后,他就说要重操旧业……”
听到这里,方照影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不忍打断唐易的话,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唐易见状停顿了一下,“你想到了什么,你先说?”
方照影这才开口,提出疑问:“李小婉的爸爸也是海员,他就是在2008年平港市出海的‘远方号’货轮上遇了难,莫非你爸爸也上了这艘货轮?”
唐易近在咫尺的眼神中立刻笼上了一层暗色,他点了点头,说:“是的,但我爸和李小婉爸爸的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李小婉爸爸是在海难中失联了,而我爸却是在船上被海警搜救队给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唐易看似用平静的口吻描述着事实,“当年法医鉴定的死因,是氯胺酮急性中毒。”
“氯胺酮?”方照影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她十分清楚氯胺酮是什么东西。
这类药物成分特殊,属于NMDA受体拮抗剂,在医学临床上曾经作为麻醉剂使用,有镇静和镇痛的作用。
但后来,氯胺酮由于可以产生“分离性幻觉”而被滥用,成了违禁品,就是通俗意义上的K粉。
自从2001年开始,氯胺酮就登上了国家严格管制药品的黑名单。而到了2004年,国家管得更严,直接把氯胺酮升为了第一类精神药品,只能由国家食品药品监管局指定的药品生产企业定点生产。
“难道当年的远方号......”方照影顿了顿,条件反射地说:“涉毒了?”
唐易沉声接话:“这也是我的怀疑,不过警方至今没有公开‘远方号’遇难的真相,新闻里也只是说货船在泰国海域遭遇了国外走私犯的洗劫。”
方照影若有所思,“如果‘远方号’真的涉及违禁品交易,那警方肯定会高度重视,不可能对外界透露案情的。而且过了这么久没有消息,显然是警方还在进行深入调查,或者案件的复杂程度超出了预期。”
两人看着彼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隔了一会儿,方照影开口问:“所以你来平港市,是为了追查你爸的死因?”
唐易没说话,点了点头。
她又问:“那你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唐易沉默着往后仰了仰,隔了许久,才回道:“我去找了当年参与尸检的法医,想要问一些关于‘远方号’的线索,但他什么也不肯说。”
方照影联想到了什么,“你说的法医,难道是沈岸?”
“是的。”唐易不紧不慢地用筷子夹起肥牛涮进锅里,岔开话题说:“我应该是第一次跟你提及家里的情况吧?我爸已经去世10年了,他从小到大教会了我很多道理,足够我一个人好好生活。可说来也奇怪,我却总是在遇到好事的瞬间想起他。就像现在,这么好的火锅,要是他也能尝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