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乔碰了碰他的手背,轻轻地说:“忍冬哥,我没力气了。”
徐忍冬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还在颤抖,肌肉不住地痉挛着,根本站不起来。恐惧和剧痛已经彻底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反抗。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或许还有,临死前的可怕折磨。
一念至此,徐忍冬战栗得更加厉害。他已经死过好几次,他最害怕的不是死,而是痛。被大锤砸烂脑袋,被刀子割开喉咙,被利齿撕成碎片……这些致命伤不光夺走他的生命,也在他的灵魂上留下重创,让他每每想起,就恐惧得大脑都开始颤抖。
连乔却忽然弯着眼睛笑出来。他轻轻擦拭徐忍冬脸上的血迹,然后再次把徐忍冬抱进怀里,柔声道:“果然你也是会害怕的啊……”
连乔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如此令人安心。徐忍冬靠在他胸口,突然又委屈又难过,只想抱着他好好大哭一场。可是他又不敢,他甚至不敢松开左眼上的手。他怕眼球滚出来,怕连乔看到他空洞凹陷的眼眶和耷拉下来的眼皮。他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他不想让连乔看到。
因此他把头深深埋进连乔的胸膛,贪恋地享受着这个最后的拥抱。
连乔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徐忍冬点点头。与此同时他听见粗壮蛇尾在地上扭动的沙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连乔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不让他被逼近的危险分心。然后笑眯眯地开始唱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为什么是这首?
徐忍冬很想问,却又舍不得打断这最后的歌声。他安静地靠在连乔怀里,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蛇怪一步步靠近,低低地发出哀嚎。天真的童声里,却没有一丝悲伤绝望。
连乔沙哑地唱着歌,手指缠绕着徐忍冬的发丝,爱不释手。他真想这样一直唱下去,一直抱着怀里的人。可是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他甚至开始跑调了。
在弥留之际,连乔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于是低下头去,吻了吻徐忍冬的头顶。
歌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