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包括今日,朝廷这边准备万全、千军万马防御,而他们这些“天南江湖反贼”只来了四人,外加一条白蛟,便杀出了如此局面。
没有比实力人力悬殊却输赢两转的局面,更有威慑力的了……
这就是云梦剑泽要拿的面子。
雪中烛眸子冷漠,无视众人,等待片刻,眼神微微落在高台上某位手下败将身上。
宋嬷嬷残破右肩处露出的古怪青色道纹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雪中烛原本索然无味的眼神,升起一些兴致。
故意等待起来。
就在这时,高台上怒目的易千秋突然摘下银白色虎面,一把捏碎虎面,有白银色光团在她掌间亮起。
与此同时,出现异变。
原本笼罩双峰尖两岸的白雾,突然朝主石窟内疯狂聚拢。
这些白雾原本是不进入主石窟的,可是此刻,它们疯一般的涌了进来,大江上的白雾正被抽空。
主石窟被灰蒙蒙白雾填满。
半空中的雪中烛、魏少奇视野被完全遮蔽。
白雾之浓郁,离得近的二人甚至连对方身影都看不清楚。
更别提下方高台与大佛处的景象了。
雪中烛微微歪了下头,脚下白蛟陡然下沉,独自钻进下方粘稠如水的雾海中,四处横冲直撞起来。
除了山石和地面碎裂之声外,没有其它任何动静。
白蛟凶威,如石沉大海,一无所获。
雪中烛微微挑眉。
魏少奇也有些诧异。
不远处,一座竹林小院,有笑眯眯小老头推门而入,走到一位老乐师对面,重新坐下。
老乐师低头奏琴,不理来客。
吴道子看着这一人一琴,好奇问:
“还不走嘛,要来不及了。若不是老夫,那位大女君已经过来摘你脑袋了。”
他两指轻捻一根朱笔,含笑承认:
“不过嘛,也正是因为有老夫在,你不管躲在哪里,她们都能移位前来,近身斩首,你逃吧,别再做无用之事了,为了那群酒囊饭袋,不值当。”
老乐师认真纠正:“没为他们,是为我自己。”
吴道子忽然转头,看了一眼院外,笑道;
“又在拖延时间,这阵法是白虎卫的?有意思,原本是想对付谁?和你琴声一样,都是无用功。
“真是碍眼,搬走吧。”
眯眯眼小老头举起手中朱笔,在面前的空气中画了个圈。
主石窟内的雾海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南峰山顶处,元怀民突然瞪眼,他面前悬空的双峰尖水墨画内,一团白雾陡然出现,遮蔽了画中的双峰尖。
但现实之中包括主石窟在内的双峰尖两岸,白雾消失的一干二净。
皆被老画师搬入画中。
主石窟,失去白雾,东林大佛与脚下高台重新显现。
高台上的情形有些变化。
卫武的身影有些恭敬的站在矮他许多的容真后方,从怀中取出一物,严肃递出。
易千秋、宋嬷嬷、老杨头三人把紫衣宫装少女围拢在最中央,隐隐拱卫。
老杨头手指沾了沾口水,低头快速翻阅儒经。
易千秋站在在前方,拄着银枪,覆面已碎,一张虎脸恢复了些血色,嘴中咀嚼着什么,像是某种疗伤补气的丹药。
她背上的白袍披风消失不见,正裹在旁边的白眼老妪身上。
宋嬷嬷身姿佝偻,紧裹染血白袍,遮掩了肩处伤口,手中掌有一盏汉制宫灯,烛焰恢复了些,照得老妪的皱巴巴面容有些阴森,特别是配合上她那一双上翻的白眼,正直勾勾盯着上方的二人一蛟。
魏少奇微微眯眼,直觉告诉他,这位“老而不死是为贼”的司天监副监正此刻散发出气息,隐隐危险了些,像是……某种死气。
危险程度相比于刚刚交手时而言,犹甚。
容真一袭紫衣,三千青丝如瀑披肩,唇角血痕已拭,原本粉嘟嘟的唇儿殷红如熟樱。
此刻,她默默听完卫武言语,无声无息接过他郑重其事递来之物,回过头,容真一双漆眸冷冷看着后方这位魏王心腹,后者埋头。
隐约可见,她所接之物是一团红布,包裹一物。
雪中烛背手身后,垂眸俯视。
眼见容真等人似乎都整顿完毕,淡然开口:
“这才对嘛,别私藏了,有何伎俩,死前都使出来。”
容真冷冰冰不理,安静打开红布包,红布揭开,露出其中一枚幽绿。
是一枚十分少见的翡翠弥勒佛,圆润深绿,瞧着有些富贵喜庆。
此物又叫“随身佛”,在洛阳的仕女圈子中十分流行,听说携带身边,可以庇护平安。
拿到这口真正且唯一的赝鼎剑,今日经历过一次“哀莫大于心死”的宫装少女胸口起伏了一阵,侧过身子,她朝竹林方向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
“多谢俞老先生相助,这儿就交给晚辈吧,按照约定,您可以返乡了,宋前辈那些苛刻要求还望勿怪,此事晚辈做主,您快些走,后面是晚辈与天南反贼的事情,与您无关。”
琴声渐渐停下,有一声老人叹息隐隐传来。
竹院内,老乐师抚琴稍停,抬头说:“老夫可以走,其他人可不管,但别伤容丫头,老夫带她走。”
“这放一个,那放一个,今日干脆都回家算了。”
吴道子笑呵呵了下,眯眼说:
“她姓卫。”
老乐师沉默。
主石窟的高台上,容真眼眶通红,攥紧一枚翡翠弥勒佛,大袖纷飞。
一瞬间,有三尊各异的大佛虚影出现,分别在主石窟的三个方向,与重燃金光的东林大佛一起,东南西北,四面围困白蛟。
雪中烛满意点头:“终于来了。”
她脚下白蛟竖瞳冷冰,看着四尊大佛,旋即,白蛟载着“龙女”,宛若陨石,俯冲而下。
“轰——!”
巨大撞击声,震耳欲聋。
是真正的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