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言持枪未动,听着声音,依然对着他的方向。这时简瑶手里的枪,更准确地瞄着洛琅的头颅。她看着他突然痛苦的样子,一时间竟也百味杂陈,不知如何回答。有眼泪渐渐满溢,模糊了双眼。
她的沉默令洛琅心中如坠冰窖,也许人在濒死前总会有疯狂的念头,他比这二十年来每一刻,都渴望得到她的宽恕。他甚至一把抓住她的裤脚,抬起头,那么期盼那么饱含深情地望着她,再次说:“简瑶……请你宽恕我……我什么都不要,这二十年,我只要你一句……原谅……”
他说得声泪俱下,令简瑶心中都升起一丝恻然。她也知道他活不久了,即使今天不重伤而死,不久也即将被判处死刑。忽然间与他相识的一切一切,都涌上心头。那是在李薰然组织的老乡聚会上,西装笔挺的他安然而坐,朝她款款而笑说:“简瑶,我小时候还带你和薰然一起去钓过鱼呢。”还有面具杀手来临的那个案子,安岩和方青被炸飞,她被炸得滚落在地,是他将她抱起,直面阴狠的面具杀手之一。
这一年多来,每每陪伴,像大哥,像好友,从不逾矩,温柔克制。谁也看不出他已是积成多年的精神病态,连朝夕相处的简瑶都看不出来……
可是,宽恕吗?
他在走入绝境的一刻,祈求宽恕他对父亲犯下的罪。
简瑶的枪口,微微发着抖。阵阵寒气,从遥远的记忆中来,侵袭着她的胸腔。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薄靳言。他像是察觉了她的心思,只静静说了句:“按你的心意去做。”
眼泪涌进眼眶,简瑶再次看向洛琅。
洛琅也凝望着她。
“我无法原谅你。”简瑶慢慢地说,“永远也不能。”她的心上,不知为何,像是有一把钝刀,慢慢地磨着。
洛琅的脸色煞白,恍惚僵硬如同一尊雕塑。而后他笑了,非常苦涩非常惶然地笑了。他低下头,双手捂住脸,泪水流下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一直反复说这句话,显然精神已濒临崩溃。
忽然间,他的眼中泛起一阵冷意。简瑶心中一凛,刚想喝止:“别动!”来不及了,负了重伤的洛琅,竟也敏捷如此,他转身就朝悬崖下跳去!
这是一面陡峭、深黑不见底的山崖。有风呼呼吹上来。
其实一切,只停留了几秒钟的时间。简瑶甚至都没来得及赶上来。
洛琅整个人挂在了悬崖边上,而薄靳言离他最近,在最后时刻下意识猛的一抓,竟真的叫这瞎子抓住了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