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天的,别人都在家里休息,因为坐在堂屋里还在淌汗珠,又能干什么了,外面的太阳都能把干鱼烤熟了,云昌大爸坐在门墩上,摇着一个浦扇,可是他肥胖的脸上还是有汗珠朝下掉着。我们在外面晃了一会儿,实在是太热了,我们又走到门口的桃树下坐着,脸上的汗珠又淌了下来。这时,爸爸挑着一大担青草回来了,他的衬衫像是水泼湿了一样巴在后背上,只有边上是干的,他把草往地上一放,就要铺开晒的时候,妈妈在后面也回来了,妈妈的个子不高,而青草的捆子又大,那青草都有一些拖在地上了,我们孩子们赶紧帮忙晒草,婆婆已经端着一碗冷茶,递给了爸爸。
“快端一碗茶来你妈妈喝,哎呀,中饭都还没有吃,一定是饿够了吧,可亏了你们了,好热的天气呀?”婆婆心疼地说道。
“哎呀,这一回来,还真是热一些,在田里割草呀,还不怎么觉得热。”妈妈摘下草帽边扇风边说道。
“怎么不热,我的头皮都晒疼了,不过,也值得了,这两担草晒干了,也抵得小半天的工分了。”爸爸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
“都进去屋里歇一下去,我们来晒草。”婆婆已经把扇子递给了妈妈,“桌子上的米茶早就盛好了,你们快点去喝一口去,这缓不得一下子就又要上工了。”
我们的干草已经堆了一个小堆了,可是,只要是有一点儿的空,爸爸和妈妈还是会去割草,割回来的青草晒干了,然后卖给队上的牲口过冬,这附近田里的青草差不多被他们割干净了,他们现在已经把战线转移到农场七队的棉花田里了,每天中午一收工,爸爸和妈妈把扁担镰刀一拿,就出去割草了,家里有时候有一点剩米茶的时候,他们就着盐菜扒一口了就走了,回来的时候,准是两大担青草,青草太重了,他们肩上的扁担一闪一闪地,两个人的衣服都汗湿得差不多了,可是,他们总是笑眯眯的,看到我们在阴凉的地方玩的时候,一丁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从来没有嫌我们是他们的累赘,好像为了我们,他们做什么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们这些孩子们也很乖,看到了他们回来了,拣板凳的拣板凳,端茶地端茶,然后帮着晒草,那些草晒在中天里了,一天要翻几遍,这些事儿,婆婆都不要爸爸妈妈伸手,我们能干什么事的,干什么事,大一点儿了,我也和姐姐一起去割草,虽然说割得不多,但总是出了一份力,早已是大高子的哥哥们,在暑假的时候,也是成天的在割草,只是为了多挣几分钱。
那时候,我们的中天里,还有旁边的大路上,都是晒得草,有的已经可以捆起来了,有的晒得半干了,还有的是刚刚割回来的,到了学生开学的时候,队上开始收干草了,总是我们家里的干草称得最多,这时候,爸爸妈妈非常地高兴,因为我们就要上学了,卖给队上的干草可以拿现钱的,我们这一学期的学费终于有了着落了。
不光是学费,我们有时候还会有新的衣服穿,而且,我们穿得一直不差,按爸爸的话说,是沾了我叔叔的光,因为叔叔是裁缝师傅,我们的新衣服只要买一点布料就可以了,都是叔叔加班加点做给我们的。
我还记得,叔叔经常不在家里,我大哥和二哥就把他们家里的吃水都包了,哪个有空哪个就去挑,反正是帮他们的家里挑了好多年的水吧,我的姐姐还专门帮他们的家里挑猪菜,我小一点儿,对我也没有什么指望,那一年,叔叔还跟我姐姐做了一件新衣服,可把姐姐高兴坏了。姐姐穿着那一件新衣服老是在我的面前卖肥,我拿姐姐没有办法,只好拚命地用眼睛瞪她,却又无可奈何,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我开始不喜欢婶娘的,我总是觉得她看我们兄妹的时候怪怪的,可是,看她自己的孩子们 的时候,又是笑眯眯的。
喜婆婆又来我们的家里玩了,跟婆婆说一会儿的话就开始眼泪八沙的。她只有在打牌的时候精神才好,一说到儿子和媳妇,就唠叨个没完。
“你说一下,我才去姑娘家里玩了几天呀,回来把我的小箱子一打开,衣服全部脏了,鸡蛋全部破了,你说一说,她这叫什么人呀,我放几个鸡蛋到箱子里错了嘛”喜婆婆一脸的愤怒。
“你慢一点说,慢一点说,衣服不是洗干净了放在箱子里的嘛。”婆婆过细地问道。
“衣服是干净衣服,可是,她把鸡蛋全部荡破了呀。”喜婆婆又说道。
“衣服怎么会和鸡蛋放在一起了,你就不怕鸡油子爬了的衣服,穿在身上多痒了。”天热的时候,鸡窝里很多的鸡油子,我看到婆婆要拣鸡蛋的时候,都是先弄一盆清水放在那儿,拣完了鸡蛋马上洗手,要不然,鸡油子爬到哪里痒哪里,这些黑麻的小点点,不晓得几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