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海岸线看过去,有一片灯火通明之处,想必就是白龙军的水师基地了,刘骁打起精神,继续前行,走了半个时辰,路边竖起一块大木牌,借着月光能看到上面以黑色宋体字写着:白龙军水师租借地,武装人员莫入。
合着胶州成了白龙军的租界,孩儿们还真是有出息,刘骁想了想,将弓箭和朴刀头弃了,只拿着朴刀杆做拐杖,一步步走进了租界区域。
胶州城依旧在,小小的城池不足以容纳水师基地的配套设备,所以城外有大量酒肆瓦子,灯火通明,彻夜营业。
刘骁找了一家小门脸的酒肆,进去之后只要了一碗茶泡饭,在角落里细嚼慢咽,此时的他满脸络腮胡子,穿着武弁的袍服,还瘸着一条腿,丝毫都不张扬,没人在乎这个陌生人。
酒客们在高谈阔论,似乎在讨论一桩即将进行的婚礼,刘骁侧耳倾听,才知道是蜀王和齐王两家联姻,齐王世子续弦,要娶的是蜀王家的郡主。
蜀王不是自己么,刘骁暗道,齐王世子有两个,不管是长子李彦简还是次子李南山,都比自己年纪还大,怎么可能娶自己的女儿,再说了,自己哪来的女儿呢,莫非是白柠肚里的那个?
这很不对劲,刘骁满腹疑惑,吃了饭也不走,就在酒肆角落趴着休息,店家也不撵他,这种小酒肆有个额外的业务就是供人歇息,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麦当劳,夜里流浪者过夜,店员是不会驱赶的。
三个时辰后,海上红日初升,胶州租界恢复了繁华热闹,刘骁走出店门,欣赏着这个新世界,海面上停泊着蒸汽战舰,岸上建筑鳞次栉比,烟囱一个比一个高,黑烟滚滚,代表着工业的进步,抬眼望去,一艘硕大的飞艇正浮在高空。
一队士兵开过来,沿着道路两侧站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是手持燧发枪的红衣精锐,后背上缀着方形的布块,绣着“忠义”二字,这是李璮军队的名称,齐王的军队开进租界,莫非要爆发冲突。
很快刘骁就意识到自己猜错了,不是冲突,而是喜事,又有很多杂役出现,在街上洒水止尘,在树上系红绸子,唢呐吹起来,乐曲声喜气洋洋。
大队人马从胶州城门内开出,仪仗队过后,伞盖下有一匹淡金色的神骏,骑在马上的年男子身穿红袍,神情冷漠,胸前披红挂彩,显示他的新郎身份。
这个留着三绺胡须的男子大约五十岁上下,眉眼依稀和年轻时的李南山有些像。
刘骁上前,隔着围观百姓和警卫士兵,高声喝道:“李南山,还记得故人么!”
李南山连脸都没向这边扭一下,负责警戒的士兵早就扑上来将刘骁按住。
刘骁没反抗,继续狂呼:“李南山,我是刘骁,我是白龙王。”
没人在意这个疯子的呓语,两个士兵按住刘骁的胳膊,一个小军官抽刀出鞘,在刘骁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正要举刀,身后有人制止:“世子大婚的日子,别见血。”
刘骁惊出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办法和李南山这样高贵身份的人面对面交流,贸然上前的结果就是被燧发枪打成马蜂窝,他不能束手就擒,被抓进牢房就更加没机会了。
挣脱两个士兵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两臂一震就逃出生天,一群腿脚利索的士兵来抓他,反被他一个瘸子硬生生跑掉了。
胶州租界大街小巷纵横交错,刘骁上蹿下跳,行走如飞,甩掉追兵之后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进入了水师基地,面前的堆积如山的货物,隔着货物的缝隙,能看到一艘张灯结彩的大船停在栈桥尽头,李南山下了马,手扶着玉带,在栈桥上走着字步。
船舷边,站着李南山的新娘,一身红衣,头蒙盖头,忽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盖头,虽然距离甚远,刘骁还是看清楚了那张脸。
一张酷似白柠的面孔,羞怯且慌张,丝毫看不出嫁人前的喜悦。
老子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一个比自己还大的老男人!刘骁怒从心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