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骁想起曾经和徐默约定在临安碰头,只要找到徐默就能找到刘宁,找到刘宁就能验证自己的身份,就能光明正大的回家了。
徐默是皇城司驻济南的特务头儿,回临安是擅离职守,所以不能抛头露面,按照他留下的接头暗号,马车来到香格里拉酒店门前,张一佳下车走到柜台前,询问有没有徐大先生留下的口信。
酒店就是以前的邸店,香格里拉就是以前的王员外家,自从被收购之后改成香格里拉,理论上说这也是刘骁的产业,酒店二十四小时营业,柜台上时刻有人在,在这里留信件和物品非常方便,等于时刻有人值守的快递柜。
伙计问张一佳要了口信密码,给她一张便条,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在外城的北土门内,属于临安城的贫民区。
于是驱车前往,这也是刘骁第一次进入临安北外城范围,这是达官贵人们几乎一辈子不会踏足的区域,临安城的格局与二十年前并无太大变化,依然是南北长,东西窄,南部为皇城大内央官署和富人聚居区,北部西侧为商业区,东侧为居民区,在内城和外城之间的大片空地上,民房密密麻麻,鳞次栉比,临安的穷人们就住在此间。
从东青门出来,过了护城河,景色就截然不同了,房子密集程度超乎想象,繁华奢靡的临安只属于达官贵人们,临安的另一面是拥挤肮脏和贫瘠,这里道路狭窄,污秽遍地,野狗满街跑,蓬头垢面的乞丐跟着马车追,刘骁不忍,抛出一把铜钱,顿时乞丐们抢做一团,但也引来了更多的小商贩和乞丐。
有人兜售商品,有人乞讨钱财,一张张贪婪的面孔挡在车前,骂他们也没有用,真买了东西,施舍了钱,那麻烦只会更大,这都已经堵塞了交通。
“大官人,买个香囊吧。”一只手伸进了车窗,外面是个风韵犹存的年妇人,在一群小贩她以单薄的身躯竟然挤在最前面,刘骁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吗,但想不起来何时何处见过,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故人吧,他机械的掏出一张大宋宝钞塞在那只手,此时本地的地保手持长竹竿出现,将乞丐小贩驱散,张一佳赏了地保一点钱,请他带路前往要去的地方。
卖香囊的妇人发现手多了一张宝钞,但香囊却并未交付,顿时跺脚懊丧,再看宝钞的面值,又吓了一跳,这张宝钞能买一百个香囊了。
马车来到北土门内一栋略大的宅院,地保上前敲门,开门的人正是徐默,他不动声色,打发了地保,将一行人迎进门。
“这是则天号上的小张,这位是大都来的朋友,纯银和马可波罗。”刘骁向徐默引见。
徐默搭眼一看就洞悉每个人的真实身份,张一佳是统的,马可波罗应该是大元武德司的外围人员,这位纯银贵气十足,绝对是有身份的人,看破不说破,大家都继续装傻,进屋叙话。
简单寒暄之后,徐默安排下人带两位大都客人去客房歇息,这才大礼参拜,刘骁直奔主题,问刘宁在哪里,可否找到裴舜卿,这两个人可以验证自己的身份。
“小郡主在张府。”徐默说,“我这里实在简陋,张府条件尚可,也安全,最主要是藏书多,至于裴舜卿,他在蜀王府供职,寻常人想见可见不到。”
张府就是刘骁大弟子张枢的府邸,如今张枢已经去世,当家的是他的老婆,他唯一的儿子张炎更是名列四大公子之一。
事不宜迟,刘骁现在就要去张府确认女儿的安全,想到女儿宁愿住在张府也不住蜀王府,他心里就疙疙瘩瘩的。
徐默立刻安排了一辆新的马车,那辆在码头上租的马车自会派人送回原处,不占这个便宜。
出了门,竟然看到卖香囊的妇人正在焦灼等待,她看到刘骁当即行礼说大官人您给多了,奴家特地寻来还钱。
刘骁心说这是个诚实之人,便道:“你娘家在何处?”
妇人说:“奴家娘家姓秦,扬州人,十二岁就卖到临安……”
刘骁脑海立刻浮现出一张稚嫩而俊俏的面孔,和这个年妇人合为一体,这不是当年张枢府伺候自己的丫鬟么。
“你是秦十一娘。”
妇人愕然:“大官人您是……”
刘骁道:“景定元年,我在张家小住,可曾记起?”
妇人再次打量他,似乎是认出来了,震惊之大,以至于当场晕厥,徐默忙着掐人,扇风,少顷妇人醒转过来,哭哭啼啼,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