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远处传来枪声,紧跟着窦婉儿拎着一柄短剑冲进来,见王洛嘉安然无恙便松了一口气,说刺客出现,不必担心,天罗地网都布置好了,擅闯宫禁者插翅难飞。
“别难为他。”王洛嘉说。
“可是……”窦婉儿想争辩什么,看到圣母娘娘哀伤的眼神,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倒退着出去了。
外面枪声密集起来,王洛嘉披上斗篷走上露台,看着夜幕下的山城,一队队火把在向某处聚拢,想必是军队在追击刘骁吧,命令的传达需要时间,如果子弹不长眼,神仙也救不了他。
王洛嘉叹了口气,毕竟夫妻一场,她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以一个政治家的格局来看,此时刘骁死了是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如果他去了成都,那形势将会极大的不利于重庆。
看他的造化吧,王洛嘉默念道,无论任何结果,自己都能接受。
如果是以前的刘骁,这次就交代在重庆了,行踪被发现之后,他就陷入了重围,大批军队围得水泄不通,他能逃出生天,一来是身手敏捷,二来是重庆地势独特,他一跃而下的地方,军队需要绕几个弯子才能抵达。
后半夜时分,刘骁已经出了重庆城,登上隐藏在江湾支流里的武甲号,向着成都进发了。
清晨,重庆解除了戒严,官方对昨夜的骚乱给出解释,说是围捕江洋大盗,当场击毙数人,参战人员获得圣母娘娘的嘉奖。
紧跟着王洛嘉派出的提刑司就去了合川,在合州大牢里见到了孙侯氏和被关押的卫队,相应的物证也移交给提刑司,这案子牵扯太大,提刑司不敢独断,将人犯和物证押往重庆,交圣母定夺。
相关案卷和证物呈交到王洛嘉案头,她搭眼一看就知道来龙去脉到底是咋回事,上面交代的任务,下面层层加码,不能完美精确的领会意图,自己只是想给刘骁坐一段时间的冷板凳,到了窦婉儿这里就夹带了私货,变成了变相的软禁,到了孙侯氏这里,干脆就想要了刘骁的性命。
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王洛嘉在孙侯氏的名字上面用朱笔画了个叉叉,下属的作用就是顶缸,她不舍得杀窦婉儿,还不舍得杀孙侯氏么。
孙侯氏的一腔忠心换来一个秋后决,孙九斤是降为伍长,其他人不做处理,圣母奶奶一碗水端平,对艾志勇所属水师步勇飓字营五十名士兵全部做叛乱问罪,死刑。
只是这些人全都跑了,只能记在账上,等抓到了再杀。
……
武甲号沿江西进,转入沱江,直奔成都而去,途经普州,当地官府飞马报告成都,五百里加急书送到成都蜀王府,当家人慧娘召集集团重要人物开了一个紧急小会议。
成都集团的核心成员包括于家四口,于化龙,于水氏,慧娘和于锦,以及刘元振、刘纬父子,川渝相争,成都一直是落于下风的,所以白龙王来投,他们都很兴奋。
商讨的核心不是要不要收留刘骁,而是如何摆出一个隆重热烈的排场来,顺便将重庆方面一军。
当武甲号在普州补充完煤炭继续北上时,发现沱江里出现了大批白色涂装的炮艇,挂满旗以水师最高礼仪列队欢迎,成都方面不以为水军见长,军舰都是小吨位的内河炮艇,眼前这些几乎是沱江舰队倾巢出动。
在舰队的护卫下,武甲号抵达成都以东百里外的柏茂镇码头,还没到地方就感受到喜庆的气氛,锣鼓唢呐声距离老远传了过来,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刘骁站在甲板上手举望远镜眺望北方,远远看到一个探空气球漂浮在空,虽然看不清吊篮的人,但他断定那里面的人一定看到了武甲号。
站在吊篮的不是别人,正是川军第一猛将于锦,当年他十岁就勇冠三军,如今年近四旬,正是精力经验最为丰富的年纪,而且于锦一直乐于尝试新事物,热气球具备一定风险,但他还是坚持亲自上来。
于锦手里的望远镜还是二十年前的老货,一架廉价的所谓俄罗斯进口蓝光镀膜望远镜,百十块钱批发来的,但质量过硬,外壳塑料皮都磨损的发白了还能用,镜头出现了一艘被白色舰艇簇拥的黑红涂装炮艇,必然是白龙王的座驾武甲号了。
随着于锦一声令下,码头上休息的仪仗队全都忙碌起来,列队整顿军容,炮兵装填火药预备放礼炮,成都数十名武大员身穿朝服翘首以待。
武甲号缓缓驶向码头,在栈桥旁停稳下锚,岸炮齐鸣,足足七十二响,没装实弹,空气弥漫着硝烟味道,但并不会让人联想到战场,更像是过年的气息,唢呐声一直没停过,刘骁没下船,他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