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年年长大,一年年长高。孩童的柔嫩褪去,男人的轮廓被塑造。年年岁岁,日日月月,他杀死一只又一只越来越厉害的妖怪,他总是在家中院子里洗手、洗手。
那个院子里总是寂静,父子相对无言,相依为命。他在大河里,在崖壁前,在深潭里,在父亲的严厉管教下,不断练习再练习,一次又一次挑战人体极限。有时候,他也会望着院中一间上锁的空屋,望上很久,少年的稚气一年年在眼中褪去,变成某种坚硬的东西。
陆惟真的眼睛盯着他,一秒也没有离开过。
他一直非常高大、俊朗、沉默。他也会去普通人的学校上课,只是经常请假,学习也不太好。但这并不妨碍很多女生眼里有他。有许多女孩子递情书给他,他总是一言不发,也不接情书,转身离开。
原来,也曾有过不少人爱上他,他却没有爱上过任何人。
在他十六岁那一年,父亲因为出门捕杀一只大妖,重伤去世了。那一晚,他跪在床前,父子断续低语,陆惟真听不清。只是在父亲阖上眼后,他伸出伤痕遍布的手,握住父亲同样的手,把头埋下去,流下眼泪。
他正式继承了所有东西,光剑、缚妖索、葫芦、木材店……他开始一个人的无声生活。白天是木料店店主,晚上是捉妖师,修炼得更加勤奋艰苦。他不再去学校念书,除了维持生活需要挣钱,不和任何人深入来往。
十九岁那年,他回了趟江城师门,从旁系师叔伯家领了个孤儿回来,就是林静边。其实林静边也十二了,比他小不了几岁,但还是服服帖帖跪在他跟前敬茶,叫师父。而陈弦松的神色,沉稳得就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师父。
陆惟真于是明白了,难怪林静边在他身边,时而胆大包天,时而噤若寒蝉。他们的关系,是师徒,像父子,也像兄弟。那是这些年来,他身边唯一亲近的人。
画面一转,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山坡上,周围都是绿草,天空阴沉沉的,没有太阳,也没有一丝风,空气中隐隐有让人不安的气息。
她走到山坡顶上,听到了隐隐的风雷声、轰鸣声,还有光影在空气里闪过。她朝山的另一面望去。
一只丈许高的巨兽,匍匐在地,满身血和伤口,大口喘气。它的身旁,倒了至少七八个异种人,还有十来个异形兽。巨兽的爪子下,还有两个异种人,已经被压成了肉泥。
陆惟真眉心一蹙:大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