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说。”邢瑜目光冷厉阴沉地看向颜祯,“那个叫今戈的,之后还做了什么?如果他救了你母亲,你何至于这么大怨气要找我麻烦?”
颜祯提起这件事,语气变得冰冷起来:“就是这个表情……”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当年也是这个表情,你眼里只有那些神鬼之事,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普通人放在眼里!我也好,我娘也好,在你眼中根本就不重要!”
颜祯一时又陷入了回忆中,他怨恨道:“当年,你说我娘被冤魂附身,你说你有办法救她。我们一家都当你是神仙,当你是救命恩人,我们本就没什么钱,能拿出来的都拿了出来,我爹还要给你磕头……”
“神仙啊!高人啊!”一听冤魂索命,颜父就忍不住跪了下来,他本就是个瘸子,跪下的时候重心不稳差点摔个五体投地。颜祯忙将父亲扶住了,大叫一声,“爹!”
“你快跪下!”颜父扯着颜祯的裤腿,“快,一起跪下!神仙,您就直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救她?若要一命换一命,我这条命您只管拿去!”
“快起来!”今戈看着小小年纪,力气却极大,一只手就将颜父给拉了起来,“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等该做的,你们只管听我的办事,自然能救她一命。”
“好,好!”颜父老泪纵横,拿袖子擦了擦眼睛,眼底透出狂喜来。
少年今戈将坐靠在床上的女人扶躺下来,又试了试她的体温,从怀中摸出符箓放在女人额头上,又将手里的黑剑摆在床头。
“去找点纸钱和香油,没有香油鸡血也可。”今戈道,“再找点朱砂来。”
“这就去!”颜祯立刻带着小弟出门,去邻居家借物。
等借来东西,今戈将床上的稻草尽数丢掉,露出陈旧的木板,然后在木板上用朱砂画了法阵,又将鸡血泼到发霉的馒头、有些馊了的饭团上,将符箓烧成的灰烬在女人和食物边缘洒了一圈。
做完这些,他在床下席地而坐,黑剑端正摆在膝盖上,一脸严肃道:“你们都出去吧,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这……”
颜父还要说什么,被今戈打断了:“等到天明时鸡叫,将盐洒在门口,都踩过盐后再进门。”
颜父和颜祯互相看了一眼,紧张地点了点头,退出了卧房。
到了夜晚,又下起雪来,冷风在空地上刮出刺耳的呼啸声。
颜家人睡不着,挤在一起围着火盆,时不时望向房间的方向,满脸凝重。
“爹……”颜家小弟道,“他真的可以吗?娘一整天都没喝药……”
小妹也道:“他是神仙不用吃东西,可娘也没吃。”
颜父心里也很忐忑,但还是选择相信今戈,道:“别乱说话,小心惹怒神仙。”
颜祯看着火盆发呆,不确定自己找的人可不可靠……若真的出了事又该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院外传来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踩在雪地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片刻后,便有人敲响了院外的栅栏:“有人吗?”
那人声音温和,光听声音就能让旁人紊乱的心安静下来。
颜祯站起身,道:“可能是吴先生来了。”
“吴先生?”
“是小神仙的师兄。”颜祯道,“他们本来说好了去牛嫂子家汇合,估计是没等到人,这就找来了。”
“哎呀!”颜父忙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说?该让你弟弟去通知一声啊!平白让人在大冷天里等着!”
“……我给忘了。”颜祯摸了摸后脖颈,“这不都想着娘的事去了……”
“还不去开门!”
颜祯忙拉开门栓,跑进院子里。月光皎洁,深蓝色的天幕笼罩在大雪之上,白皑皑的雪和深蓝色的穹顶交汇成一副空灵清透的景象,天际下站着一人:长身而立,外层纱衣上勾勒的银线在月色下仿佛流动的光,领口缀了一圈白毛边,黑发高束,手拿长剑,踏雪而来却片雪不沾身,真像是下凡来的神仙一般。
“颜先生。”吴潮生微微一笑,丹凤眼尾下垂,显得很是温润无辜,“深夜前来多有叨扰,还请勿怪。敢问我家小师弟是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