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连心自动把桌子收拾干净,拿着一本书到庭院树下的棚子里看,连羽则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便携画架支在窗边,在画架前坐了一天。
画纸除了一堆无意义的近似发泄的线条之外,没有任何称得上是“图案”的东西——真的很难下笔,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画下的哪一笔会成为别有用心者拿来借题发挥的工具。
每次动笔之前,他都要再三考虑从前是否有人用过类似的概念,灵感来源是否来自他曾经看过的某项设计,这是他的独立想法,还是他记忆深处留存的投影……仅靠他的记忆排查肯定是不够的,还要仰赖于储存了数以百万千万计的设计的网络。
于是每当脑海中灵光乍现,他便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要搜索是否和已存作品撞车,然后一次次地坐视灵感转瞬即逝,在一次次的搜索失败中认识到他正处在一个信号奇差无比的深山里的事实。
为什么他会答应连岳把自己困在这里?脑子被驴踢了吗?
连羽心烦意乱地把画笔摔在画板上,铅头在画纸上划出一道由重转轻的扭曲痕迹,身后的椅子随着他的起身被挤开,与地板摩擦发出声响。
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用手拢住打火机的火,吸了一口,喷出一口烟,随即拇指一松,将打火机扔回了桌上,夹着烟走到窗边一脚踢开画架,抬腿一脚踩在窗沿,坐到了二楼的窗框上。
大众印象这中的设计师不外乎文质彬彬、光鲜亮丽或是新潮前卫这几种,像连羽这种暴躁易怒糙汉风的着实少见。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材精实,短袖T恤被他肩膀胸口的肌肉撑起来,屈膝坐在窗沿的样子就像要把大一圈的笔强按进小一圈的笔帽里,那样子仿佛他稍稍用力,就可以把二楼并不窄的窗子挤爆。
连羽没有烟瘾,只在想事情时点上一支,有一搭没一搭地吸上一口,任由烟气飘向窗外往外。
余光里瞥见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晃过,转头看过去,山路对面的树林被一阵风吹得绿滔层涌,他正要低头吸上一口烟,却见连心拿着一本书站在门口,身体前倾,似乎在对门外的什么人说话,光是说话也就算了,连心后退了一步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忽然踮起脚去够门闩,竟是要给外面的什么人开门!
这小子傻的吗?
连羽一手把烟在窗台上按熄,大喊了一声:“连心!”
连心猛地一颤,回过头遥遥看到了连羽,顿时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站那儿别动!”连羽单手在窗台上一撑,手臂上的肌肉登时爆发出一股强力,身子往出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下来,怒气冲冲地朝连心走去。
连心见他跳下来时,脸上血色瞬间褪去,此时看他胳膊腿儿健在,血色重新涌上,涌到一半,又被他兴师问罪的样子吓了回去。
“哥,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