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岑精瘦白皙的手腕搭在桌上,十指交叉,右手拇指摩挲着左手的虎口。
跟齐远那种挑衅一样的反驳不同,严岑的语气不疾不徐,非常平和。他微微低着头,肩背向下弯成一个非常微小的弧度,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也只是看起来,许暮洲想,因为严岑用来反驳他问话的,正是当时许暮洲自己亲自递上去的“案件线索”。
这让许暮洲不可避免地升起一股莫名被愚弄的怒火,他一想到自己没头苍蝇般乱窜查案的时候,身边的人可能在心里正用一种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看着他,就觉得心头火起。
但许暮洲当然不会把这种情绪带入到问话中,每一次跟犯罪嫌疑人的交锋都可以被看做一次博弈,他必须保持着完全中立的理智和清醒,才能在看似无懈可击的案情中找到那一点名为正义的蛛丝马迹。
“你跟被害人是什么关系?”许暮洲问。
严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哪一位?”
“许康。”许暮洲不吃他“打乱问话节奏”的这一套,继续问道:“还有傅思涵,贺北北,以及林毅和秦怀,你们在私下里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就有点类似诈供了,因为据许暮洲所掌握的资料来看,这七个人分属不同的孤儿院,拥有不同的资助渠道和资助人。从理论和流程上来讲,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见面的契机。也就是说,除了在方才车上严岑那句回答之外,许暮洲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七个人私下认识的证据。
如果严岑当场反驳,许暮洲将无话可说。
这种没有后路的问题许暮洲其实很少使用,因为实在是太过容易被推翻了。
许暮洲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他只是本能地觉得,严岑会对他说真话。
严岑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他被小狐狸这种深藏在潜意识中的“任性”取悦了,于是并不吝啬给他一些必要的消息。
“除了秦怀。”严岑说:“剩下你提到的那几个人——按年龄来讲,他们应该叫我一声三哥……我们拥有同一个父亲。”
“那秦怀呢?”许暮洲追问。
“她比我大一点。”严岑弯着眼睛,笑道:“我应该叫秦怀姐姐。”
许暮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