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的情话撩得心里热热的,脸颊也顿时绯红起来。他轻轻揪了下我的耳朵:“走,老姚在外面接我们。”他抬手看了下手表:“十点了,等我们过去差不多也该开席。”
他伸出手,眼神示意我将手给他。而我也很快会意的把手掌贴在他凸起一条刀疤的掌心里。
他牵着我走出家门,老姚为我们开了车门。一路上,我时不时偏头看向身侧闭目养神的男人。
今天的沈寰九格外帅气,修身的西装把他的身材描绘地极佳,白的衬衣,黑的西服,两种永不淘汰的颜色搭配在一起总是显得那么庄严肃静。
中途沈寰九接到王悦的电话,她按照我早上发给她的地址过去,可酒店里一个人也没有,问我是不是说错了地址。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什么叫一个人也没有?
要是没记错,光是宴席的桌数就有百来桌。
当时我没觉得什么,甚至没把这事转达给沈寰九。直到老姚把车停下,我和沈寰九走进去时才都愣住了。
大厅中一百张圆桌都空着,除了王悦,再不见别的人。
我第一时间去看沈寰九的脸色,他眉宇轻蹙,像是也没有料到会变成这样。
司仪早到了,走过来问沈寰九怎么回事,沈寰九沉默着,像在思索着什么。
没多久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很有节奏地响起来。
我看去,悚然一惊。
沈叔带着我爸和奶奶出现在这里,爸一瘸一拐,奶奶站在沈叔的另一侧,匆匆向我们走来。
看见奶奶,童年时所有的阴影都卷了上来,身子很不自觉地就往沈寰九身后缩,他一把抓紧我的手,与我十指交缠。
“爸,你搞什么鬼?”沈寰九牙一咬,冷笑。
沈叔走到我们跟前停下脚步,一张老脸特别威严:“你不当老板,以为那帮人还会买你的面子吗?儿子,你获得的所有尊重都是因为地位,你没了地位和权利……”一条宠物狗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绕在了沈叔的脚边,他一脚猛得把狗踢飞:“下场一定就和它一样。”
宠物狗顿时就奄奄一息,养它的服务生匆匆跑过来将它抱起,却不敢争论一句。
“死老头,你这么干是不是太过分了?”沈寰九一把扯掉领带甩在地上。
王悦过来拉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问:“什么情况啊这是,还订婚吗?”
我咬住嘴唇,没有说话,一双眼死死盯着两个许久未见的家人,有那么点欣喜,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三岁,跟奶奶回家。”奶奶突然冒出这么句来,我心跳陡然加快,从小到大我不知道挨过奶奶多少顿打,在家里的地位可能还不如后院的几只鸡来得重要。
我爸从兜里掏了根烟出来,闷头吸了口说:“好闺女,听话,别订婚了,跟我们回家。”
我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奶奶是极度势力的人,沈寰九这种条件就算是他现在不当老板,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精英男人。当初也是奶奶动小心思死活把我往沈寰九怀里推,这会怎么就……
“你们怎么来?”我问。
“你后妈和弟弟都在他手里,你要是不跟咱们回家……”我爸猛烈地抽着烟,突然就眼泪汪汪的。
我听懂了,身子轻轻一晃。
沈叔一把年纪的人,为什么总不干正事。他说服不了沈寰九,就想着从我这下手,然后再导演了这么一场戏让我看看,沈寰九要是和我订婚会沦落成什么样子。
我一把扯掉盘在头发上的头纱,双目猩红地抓起我爸的衣领,震怒地说:“爸,你让我太失望了,在你眼里就只有儿子是吗?”
我爸不说话,夹着烟的手轻轻颤抖着,就连看我的眼睛这个节骨眼上都不敢。
奶奶也不看我,我并不觉得他们眼神的闪躲是觉得对不起我,这让我更恨了。
“爸,你以后不是我爸,我弟弟和后妈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没有?我不想做个没良心的人,就和奶奶说的一样,那个家好歹养大了我,可现在,我对你,对你们,一点良心都不想讲。你们根本没有把我当个人!既然这样干什么还要生我?都说一个人活着,除了出生不能选,连怎么死都能选择。要是可以选择,我宁可和妹妹们一样被当场烫死也不要喊你们那么多年的爸爸和奶奶。”我浑身发抖,眼泪掉下来,没有宾客的宴会场,我已经不在乎这会从我眼睛里掉出来的东西会不会弄花精致的妆。
奶奶一个耳刮子就甩上来,用着我们那的方言粗糙地骂我是个贱货,还威胁我要是不跟着他们回家就把我和自己姐夫勾搭在一块的事告诉所有人,到时候弄得整个北京都人尽皆知,我的男人脸上也不光彩。
“奶奶,你怎么能这样?你拿了他不少钱,你都忘了?”我的指尖末梢都在发抖。
“那点钱算什么?和我孙子比起来,什么都不算!”腥臭的唾沫飞溅在我脸上,那神情就像我是个捡来的孩子。
我捂着脸,憎恨地看着他们,沈寰九一个猛力把我拉到身后护住,四两拨千斤地说:“今天哪怕没人过来,婚,照订!谁要敢再动她一下,我只能让动她的人横着出去。”
“寰九!”沈叔的眼珠子都要蹬出来。
“爸,大门在那。怎么来的就怎么滚!”沈寰九指着门。
“你!”沈叔的脸涨得通红:“就非她不行了?”
“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里都记着。但凡那个家给过她一点点留恋,今天她也不至于不买你这个账。”顿下话,沈寰九冷笑道:“爸,就扶家这样的家庭不配有男孩传宗接代。这件事,干得漂亮。”
说完,他一眼横向了杵在角落指指点点的工作人员,金刚怒目道:“这连个保安都没有?一帮疯狗在闹腾不会赶人?”
很快就上来四五个保安。
沈叔皱巴巴的脸扬起一丝阴笑说:“你能风光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我可以疼你,也可以毁你,沈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软硬不吃要定了这个婊子。好!等着尝尝当乞丐的日子!我等你来求我的那天。”
连番的语言让我心一波一波震荡着。
在无畏的年纪里我们肆意而又张狂,我和家人彻底决裂,沈寰九和沈叔的父子情也走到了真正的边缘地带。
他们离开后,王悦成了唯一观礼的宾客。
即便是这样,即便我这个新娘已经哭花了脸不再美丽,可沈寰九还是紧紧牵住我的手走完订婚的全部程序。
一百多桌的菜肴全部上齐,每一桌都空荡荡的,王悦掏出红包放在桌上,举起酒杯祝我订婚快乐。可是我和沈寰九的心里,根本就快乐不起来。
他为我众叛亲离,洒脱的丢掉了总裁的身份,失去了别人的敬仰和忌惮,沦为和我一样的普通人,我并不相信今天的事没有对他产生一丝一毫地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