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最迷人的最危险

“陈浩东你怎么能乱讲话?”我浑身就是一僵,面对陈浩东的厚颜无耻,即便再软弱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是不是乱说鬼知道呢?姐夫,你说是不是?”陈浩东冷笑。

我憎恨地盯着对面的那个痞子,正好有服务生为我和沈寰九倒酒,我的手立刻就握住了那只高脚杯。

就在我准备扬手往陈浩东脸上泼酒的时候,杯口让一只大手给摁住了。

我偏头看了眼沈寰九,而他却并没有看我,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陈浩东,明明寂静无声,可还是令我置身在两个男人眼神的炮火之中。

沈寰九的手从我的杯口收了回去,他一眼瞥向我,含笑着问我:“是真的吗?”

我心中一抖。

陈浩东的羞辱没有让我有想哭的冲动,但沈寰九简短几个字我便红了眼睛。

“假的。”我说。

沈寰九‘哦’了一声,然后就拿起面前那只高脚杯凑到唇边,喜怒不形于色地喝下一口酒。

陈浩东冷瞥我一眼:“你说假的就假的了?那晚你穿的是黑色的内裤,我说的对吗?别他妈用完老子就翻脸不认人。”

“陈浩东你!”我整张脸都涨了个通红,咒骂的话却梗在喉咙里。

我知道他在气什么,他在气我趁他一走就跑,说好会替他平了砍人那事,结果我没做到。

“我怎么了?别忘了给你开苞的是谁,没良心的东西,我可费劲得很。”陈浩东的下巴一紧,脸上的表情除了戏弄,其实更多的是愤怒。

我的眼圈越来越红,小心翼翼地去看沈寰九的表情,可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眼下根本没有任何情绪,这种沉默让我觉得很害怕。

我的一只手伸到桌布底下,用食指暗暗戳了戳沈寰九叠在最上面的那条腿。

沈寰九看我一眼,兀自勾起嘴角,淡淡地说:“猪狗生的杂种向来嘴臭。有些人为了成功脸都能不要,低级到了一定程度,和这种东西总置气会伤身。”

“你他妈骂谁?”陈浩东到底是冲动的性子,当成就怒指着过来。

沈寰九轻抬了下眼皮:“小子,别以为你当了我爸的狗就能活出个人样来,有你栽的时候。”

陈浩东扯了扯自己的西装,眉梢一挑傲慢地说:“今天场合不对,老子懒得和你吵。再说你喜欢日老子上过的破鞋那也是你的事。”

我满眼眶的眼泪都在里面滚动着,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厌恶自己又让沈寰九被陈浩东用这个事来羞辱。

沈寰九不急不缓地对我说:“你十九岁了,已经是法律上承认的成年人。成年人就该有成年人的态度,以后你需要面对的比现在遇见得还要多得多。”

他竟然还想着来安慰我,我感动得不行,本来是很想哭的,可是为了他我也得把眼泪给逼回去。

这么爱哭的我却在很多年后完全丧失了掉眼泪的能力,哪怕别人跪在我面前声声求饶也再没有一点感觉。人人都说我狠,连我都忘记自己也曾有过天真烂漫的时候。

这个世界上,长大对我来说绝对是件最残酷的事。

当时纯洁在。

那天我们的桌上渐渐多了别的人。

沈砚,我爸,我奶奶,还有那个和我同父异母的小男孩。

那些人就像噩梦一样一个个在眼前出现。

而沈叔是最后一个坐下的。

他花白的头发通通都往后疏着,笑眯眯地看着我,这一出戏远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

奶奶抱着我那个弟弟,脸上堆着笑,叫得亲热:“三岁啊,你弟弟从现在到长大所有的费用沈老先生都包了,还有你的那份,你沈叔说你还小才十九岁,所以他想送你去国外念大学,念研究生。我们老扶家祖祖辈辈都没出过半个大学生呢。多好的事儿啊,我看我们是祖上积德了才能认识沈老先生这样的人。”

我爸也生硬地扯着笑:“是啊三岁,你还小,嫁人不着急。先把书读好了,能力上去了,以后才能找个好人家啊。”

我不知道这辈子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以前读完小学,连初中奶奶都没让我上完,说是女孩子家读书根本没用。我爸也是,那时候想把我送去陈清远家的换男孩的时候还青口白牙对我说十六岁嫁人在农村不稀奇。而现在他们以前对我说的话都变得颠三倒四了。

明明穿着一身天价衣裳的我,依然没有人权和尊严。

沈寰九没有说话,但他把手伸到了桌布底下,强硬地把我颤抖的手捏紧。

我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奶奶和爸爸笑着问:“你们是?我们以前见过吗?我就一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爸没妈没奶奶。”

奶奶一边拍着弟弟入睡,一边阴阳怪气地骂道:“扶三岁,来了北京你翅膀硬了啊,要不是看这会人多看我不打死你,没大没小。”

嗓门向来就大,她不知轻重地这么一吼,引起了很多客人的注意,沈叔瞪着奶奶,奶奶总算是收敛了下来。

“一出好戏。”闷声不坑好久的沈砚,吊儿郎当地笑:“浩东,这么粗俗的女人,幸好你及时放手,不然有你丢人的时候。”

沈寰九点燃一支烟,横了眼沈砚后慢慢地说:“我不打女人,更不打老太婆,可今天这张桌上的任何一个人要敢再说一句乱七八糟的话……”一口烟吐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沈寰九的清浅地笑声:“别逼我在今天这种场合不给面子。爸,是什么时候开始沈家的宴席连群畜生都能上桌了?”

沈叔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寰九说:“寰九啊,爸只是想让你看看清楚,你有今天是靠谁。别哪天真惹火了我,让你在尚寰赚到的每一分钱都给我吐出来。只要我愿意,多的是想喊我爸的人。”

为什么每一次沈叔威逼人的方式都是在用钱。

我的手隐隐捏着拳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当沈叔说完这番话后我嗖的一下站起来扯着桌布的一角,整桌的菜都让我给掀了。

沈叔这个寿星公硬是让菜浇得成了个垃圾桶,被我殃及池鱼的还有陈浩东,他没有说话,死死盯着我看。

沈叔可能也没想到还没宣布收干儿子的事,我就把他的场子给搅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