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件事单拎出来都够糟心的,何况是这么一拥而上。贺琅还是青河基地的管理者之一,是合格的特别作战队员,不可能对这些事听过就过。纵然为青河基地负责、为全国全人类负责的人还有这么多,可毕竟只有他知道得最多最彻底,实在无法撒手不管。
简单来说,其他知道的人不用像他这样负责,其他负责的人不能和他一样知道全部。
因此,贺琅越来越为平衡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事而操心。即便大概知道哪些人能处理哪些事,可是为了尽量瞒住那些骇人听闻的细节,他必须考虑得更多、更全面。这对于之前长期处于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每天只要考虑怎么完成任务或赢下这一场的人来说,实在不啻于一次揠苗助长般地急速生长。
烦得贺琅都要有阔别已久的“生长痛”了。
唯一能松口气的时候,大概就是和宋霖独处。
他知道的,宋霖几乎都知道;他需要担心的,宋霖基本上都能猜到。他曾经很讨厌自己在宋霖面前无所遁形,而现在,这恰恰给了他喘息的余地。
反正对方能知道一切,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对他说呢?
出于想要放松的心情,以及某些难以言说的原因,贺琅现在只要回家,只要不必和大家坐在一起,他就和宋霖待在一起。有时候宋霖在实验室里忙碌,他可以沉默地看一晚上;然后在该睡觉的时候直接上前,一把把看起来似乎暂告一段落的死灵法师捞起来,带回房间睡觉。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喋喋不休一些事,也不需要宋霖回应他;只有他打扰到青年的思绪时,对方才会忽然蹦出一句“闭嘴”,然后他就安静下来。
好吧,其实宋霖也不是完全没听他的唠叨。
当男人再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迷茫情绪的时候,他终于回了一句:“或许不是每件事都需要你未雨绸缪。有些事,就是来得猝不及防,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我都知道这事了,你和真人都跟我分析过可能出现的一切后果了,你叫我怎么视而不见?”贺琅靠在实验室的墙边,他体能上感觉不到累,但神情使得他看起来有点颓然,“你以前也当过团队的领导者才对吧,难道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当然有。”宋霖暂停下手里的实验,仔细观察着现在的进度,“正因为有,我才告诉你我的经验之谈。”
贺琅并不接受这个答案:“那我只能说,我比你要负责的生命更多,所以办不到任其发展、静观其变。”
宋霖觉得这句话像是抬杠,又有点像撒娇,使得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男人:“这个世界不是有句话,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吗?放松一下,也算是让你这把‘尖刀’磨得更锋利点吧?”
贺琅挑眉:“我发现你的歪理还挺多。以前我反驳你的时候,你就只会不理我然后继续贯彻自己的行动,现在则是试图用歪理合理化你的想法,然后继续完成自己的行动。”
宋霖的目光又回到了他的实验上:“至少我现在愿意和你讲道理了。”
“好吧,拳头比较大的人,反正讲什么都是道理。”贺琅耸耸肩,又问道,“但我们就这样把汪子安放在收留中心,真的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