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溪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笑意,暗道这假意也太浮夸了,就算他想相信都糊弄不过去。
凌卫国痛苦道:“我这一辈子活得糊涂,浑浑噩噩,上了赌桌连自己是谁,爹妈是谁都不知道了,老虎机的铃声一响,我就像个傻X。”
“连你也没养两天,还连累父母为我操心,儿子啊!”凌卫国已经是吊着一口气了,说到这迅速倒气,摊在冰冷地上,声音尽力拔高凄厉道,茅屋外白霜铺地、雪虐风饕间除了他们这间茅草屋外不见一人一屋,映着这幅冷酷雪景倒有几分鬼片的意味。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要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你慢慢死。“真实的道歉他都懒得接受,更不用说虚假的了,凌溪不愿与他纠结,想到过往,不禁带了几分刻薄。
你慢慢死,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无患腹肌都要笑出来了。
“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肯原谅我么?”凌卫国气得仰倒,勉力维持着低声下气。他对凌溪脾气不甚了解,他除了对赌精通外,剩余情感都给了另外一个家。
再也均不出一分给凌溪,对他的印象仅限于这些年无论多少赌债,凌溪这个儿子都会乖乖给他还,跟个ATM没什么两样,被凌溪毫不留情面的驳斥回来,顿时恼羞成怒。
“都说人死帐消,前世种种一笔勾销,可是那爷爷为什么还要告你呢?”闻言凌溪沉默良久,忽的低声开口问道,不像是问他,更似询问自己。
这就是凌卫国更恨的一件事了,哪家不是老的上赶着贴补孩子,结果他父母竟然不肯管他,回家要点钱都不肯给他花,逼得他要想别的办法。
他把家里的东西卖的差不多后,在外面也算是自力更生了,想不到父母到了冥界后还起诉自己,害他多了五十年石磨地狱之苦。
这可是倒数第二层的重典啊,打入石磨地狱,将犯人生生磨成肉酱,先是脚趾、脚踝逐渐向上,连着皮肉骨头,用石磨一点点磨下去,成了一滩肉泥还不算完,重塑人身再磨,无穷无尽。
凌卫国尚在上层地狱受冰山之刑时就已经受不了了,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到石磨地狱的情形。
“我怎么知道?”哪有这么狠心的爹!凌卫国恨的牙都快咬断了。
“因为他不原谅你。”凌溪望向凌卫国,双眸清亮瞳仁里拂去讥讽与茫然,多了几分怜悯,恍惚间心底大石像是被人搬开,骤然轻松,连呼吸都变得顺畅。
不用原谅,烂到皮肉深处的肉,哪怕是自己身上的,割掉就是了,没有必要看着它失落难过,觉得少一块肉不能见人,更不必因为它导致自身伤情反复。
凌溪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