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也说:“阿尔丁,你曾是是佣兵,而且做到了所在佣兵团总领的位置。啊,别着急反驳我,做掌事、做首席当然与做佣兵不同,但考虑到形势变化,现在大家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懂经营也懂战术的人。”
阿尔丁很矛盾。他并不是毫无野心,只是觉得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尤莉提到了他的佣兵时代,正好让他想起了一次很类似的经历。
那次,佣兵团接了一个来自西边某城邦的委托,来自城邦议会的内阁卫队。佣兵要协助内阁卫队,去和本地城防军作战。
这种委托很危险,输了可能会被逮捕砍头,赢了也没什么好名声。但委托方实在是太有钱了,不但开价很高,还直接预付了七成,赢了就在尾款数量上翻两番,如果输了,只要内阁卫队还有能力支付就照旧支付,除非这些人死光了,当然就另当别论。
佣兵一般不拼命,势头不好就会撤离。所有即使只能拿到七成,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当时的佣兵团总领很看好阿尔丁,给了他很大的指挥权。阿尔丁那时还不到二十岁,心里很慌,他无数次想要这样的指挥权,指挥官能分得更多财富份额,但他还没做好准备,没有此类作战经验。
他推辞了几句,实在推辞不过,最后还是只能领命。
那次任务的最后,他们只拿到了一部分尾款,没有拿到翻两番那么多,甚至连最后那三成也没全拿到,只拿了预期的不到一半。
因为他们没赢也没输。打到一半的时候,内阁卫队和城防军签署共识文件,握手言和了,然后他们一致决定不能给佣兵团那么多钱。
后来阿尔丁细想过这件事。在那次行动中,佣兵团只能算是没有犯错,但不能算干得很好。
真正的“干得好”,应该是直接帮内阁卫队取得绝对优势,那就不会有后来的和谈了,也不会拿不到尾款。
站在那座城邦的立场上,结果是没赢也没输;站在佣兵团的实际利益角度,其实他们就是输了。
他没有把这种想法告诉总领或战友。别人可能不会这样想,也不爱听这种话。
现在阿尔丁还记得当时的种种微妙情绪。
陡然间被推举为首席,他产生了与那时非常类似的感受。
威尔、格罗拉和几个商会里的熟人也劝了他几句,总之是希望他接受大家的推举。
于是阿尔丁站起来,走到长桌尽头。
阿尔丁说:“正如诸位了解我一样,我也非常了解你们。毕竟我们大家的利益被绑在一起,可以说就像个结构松散的大家庭。其实诸位也知道,我确实不是成为首席的最佳人选……”
他停下来,看了看另外四个掌事,叹了口气说:“唉,不行,我不想这么文绉绉地说话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你们推举我,根本不是因为我最适合,而是因为大家都挺忙的,一时也找不到真正的完美人选,于是就找一个还行的吧。”
格罗拉被逗得笑出了声。麦达也笑着说:“你看,你越是这么通透,就越说明我没看错人啊。”
阿尔丁对他欠了欠身:“你们信任我,那么我就接受这份信任。不过,这次会议其实不够正式,五位掌事虽然都来了,但是商会各界人士中有大半缺席。等到一年的过渡期结束以后,我们需要重新召开推举会议,商定正式的首席人选。”
他看向麦达,又看了看尤莉:“到时候,希望你们不要推辞。”
麦达笑着起身,去偏厅拎过来一壶酒。阿尔丁为四名掌事斟酒,再把瓶子向着长桌尽头传递过去。
在座的所有人一起举杯:“敬阿尔丁掌事。”
阿尔丁虽然成为了代首席,但他仍然只被称为“掌事”。掌事才是他的正式身份,首席之位只是代理,为期一年。一年后,如果他真能成为正式首席,那时就要再选出另一位掌事了。
阿尔丁也举起酒杯:“敬十帆街。”
众人一起响应,齐声祝福十帆街商会。
“十帆街商会”已有近百年历史,名字正是来源于一个地名。珊德尼亚曾有一座沿海小城,距离现在的海港城不远,那里有个十帆街,商会正是兴起于此。
后来小城因海啸灾难而被废弃了,人们逃离后也没有再回去重建。街道的名字就只在商会身上留存了下来。
阿尔丁咽下烈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深知,这不是纷扰的结束,而是又一个开始。
晚餐会后,阿尔丁与麦达回到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