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盛钊总觉得刑应烛这句话好像别有深意,仿佛里面挖了一万个坑似的。
他狐疑而警惕地盯住刑应烛,然而只收获了一个坦坦荡荡的目光。
可能是我想多了,盛钊想,刑老板确实从不给人挖坑,他都是直接把人往坑里丢的。
刑老板端着一副八风不动的表情任他看,直看到盛钊自己开始怀疑人生,才挑了挑眉,露出一点笑模样来。
“现在不觉得了。”刑应烛居然自己把话题扳了回来,他吃饱喝足的时候耐心和脾气一般都好得反常,提起这种话题居然也没不高兴,而是近乎心平气和地对盛钊说:“有舍有得,想要得偿所愿,总要付出点代价。说到底,能自己选择代价,确实算幸运。”
盛钊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在瞿塘峡的山洞里,他从龙骨重塑血肉的空茫中醒来时,确实迷迷糊糊间听到过刑应烛和白黎的对话。
只是那时候他心绪动荡,满脑子都是刑应烛,所以才把这事儿忘了,也没来得及问。
现下气氛安宁,刑老板脾气又近乎温和,盛钊懒懒地倚在他身上,放松间还真生出了一点之前忽视的好奇心。
“说起来我都忘了问了。”盛钊犹豫了一下,迟疑地说:“我刚醒的时候,你和白黎好像在聊天——她都说什么了?”
刑应烛侧过头,借着外头的月色望着盛钊的眼神。
“很好奇?”刑应烛问。
盛钊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顶着刑老板的目光点了点头。
刑应烛捻了一把他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半真半假地威胁道:“你这么好奇地提起她,不怕我吃醋?”
“怕。”盛钊往他身上一躺,破罐子破摔道:“但是我现在不行了,再来一次可能会断气——”
刑应烛:“……”
“而且你今天都吃了个爽了!”盛钊开始蛮不讲理地胡搅蛮缠,翻个身一把搂住刑应烛的腰,控诉道:“你吃都吃了!总得给我讲点睡前故事平账吧!”
刑应烛险些被他气笑了。
盛小刀现在胆大包天,居然已经把耍无赖学得如此炉火纯青了——也不知道跟谁学坏的!
“而且我对你们的事知道的太少了。”盛钊软硬兼施,又软下声音哄他:“……神啊,鬼啊,妖啊,我连点常识类知识都没有。只有长生不老,其他软件设施跟不上的话,你不觉得我特别像那种初入职场啥也不懂于是就会被人孤立的可怜实习生么——”
刑应烛:“……”
好了,可以了,刑应烛发愁地想,这小东西单知道怎么磨他。
刑应烛被盛钊念叨得头疼,于是心累似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想听什么?”
“之前你说的那句话,我记得在岩洞里也听白黎说过。”盛钊想起了甬道中那些长长的壁画,迟疑地问:“——她是也‘舍得’了什么东西么?”
刑应烛沉默了一瞬,顺手摸了一把盛钊汗湿的鬓发。
“我不清楚,但如果非要说的话——”刑应烛淡淡地说:“大概是舍弃了名字吧。”
盛钊压根没猜到会是这么个奇怪的答案,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地说:“啊?”
“她原本不叫白黎。”刑应烛说:“她叫白诵。”
盛钊猛然一愣,忽然想起在甬道中那时候,刘现年曾经在壁画上的白黎身边看到过一个字,似乎就是这个音调。
“哪个诵?”盛钊好奇地问:“现代汉字能解释吗?”
“背诵的诵。”刑应烛说。
盛钊终于将这个字在脑子具现了出来——当时刘现年就曾猜测过,这个字或许就是名字或封号之类的东西。那时候盛钊没太在意他的话,却不想还真的被他说中了。
“那她为什么改名?”盛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