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它们本身是什么样的,当物理规则不同,全然相异的演化让两者无法沟通。
当然了,战争也可以说是一种沟通,最终人世间有一部分化为了它们的领地,它们中也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人类宇宙。
韦安没太听进去,他看着归陵的侧脸,想着自己很喜欢和他这样坐在车里闲聊。
他的声音轻柔,缓慢,韦安希望车子可以永远行驶下去。
“最初时人类认为自己开了地狱门,”归陵说,“我们过于傲慢,最终会让整个宇宙坠入求死不能的悲惨境地。最初五十年人类几乎是全面的溃败,极端宗教盛行,很多人精神崩溃。”
“后来呢?”韦安说。
“研究,反击。”归陵说,“鬼污染、空间膜、物理规则变异、深空系统建筑、物理规则变异,系统管理员的生物性依存,‘神明’和‘服务者’——我们试着理解它们是什么,那也不过就是另一种演化道路的生命而已。”
他看着窗外无光的黑暗,道路亮得发白,不时有界碑掠过,一片不属于人类宇宙的光景。
上行桥仍在生长,定位,由人类的工程师们建造而成,千年之后仍旧完好。
“战争而已,它们要打,那就打。”他说,“谁怕谁啊。”
韦安看着他的面孔,归陵眼中映着明亮的公路,露出一个笑容。
“我们赢了。”他说。
韦安看着他的面孔,那是少年人一般骄傲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笑。
出生在那场战争末端的人,九级系统的管理员,这么多年后在路边光线的照耀下仍旧杀气腾腾。
他想,这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如此年轻的一个文明。
韦安猛地张开双眼。
在一刹那间,仿佛幻觉一般,他感觉到了归陵。
一片黑暗,冷酷、毫无情感的毁灭之神,散发着被过度摧毁后锈蚀血腥的味道,朽毁了,但又活着。那系统牢牢掌控一切,是这庞大黑暗帝国中的核心。他什么情绪也感觉不到。
他瞥过的一眼冷得让韦安打寒噤。
韦安战栗着清醒过来,黑色人形已拖着他来到终点。
这片空间极大,远处能看到地平线,某些机械样的建筑在雾气中,看不真切。上方已经高到看不见,仿佛天穹。
前方畜笼堆得极高,像山一样,一只又一只,里面全是蠕动的肉块。
它们全都被绑着,其中一些上面贯穿了铁棍,把它们固定住。虽然只是肉块了,但可以看出全是生前被绑住烧掉的。
红影也悬停在那里,像是巡逻的士兵,它们早已不复原形,在血红的笼子里,阴森森看着一切,令人毛骨悚然。
这些人当然都没死,韦安能治疗肢体的伤口,但如果只是普通人,受到了刚才那样的重伤,他也不会死。
这个世界的灵魂无处可去,都被困在肉体的痛苦里。
那些漆黑巨大的人形在笼子的山上爬行,如巨龙守护宝藏一样守着尸块,不时晃动和折磨其中一些,只能得到肉块的抽搐而已,都没有呻吟声,但它们仍能从中得到乐趣。
它们知道,这些人都没有死去,痛苦是真实的。
韦安被拖上去,他没有反抗。
笼子一层层摞着,仿佛阶梯,那烧焦的“本地神”又折磨了韦安一会儿,才慢慢爬走。
韦安清理掉贯穿身体的铁器,扭曲铁笼——它化为碎片落入韦安周围的混沌中,在这一刻,周围所有的笼子都开始扭曲,山一般的空间微微颤动,无数笼子微微颤动,向同一个方向偏移。
这是深域系统力量全新的进化,那是一道隐隐的弧形,其核心完全不可视,只有其最外围的力量,“山”上所有轨道上的笼子都因此发生了微妙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