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帐外身影游动, 那个男人轻车熟路走到床边, 俯身问:“早上好。”温和的声音有一分不明显的停顿和犹豫,“主人。”
隔着帘帐, 他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清爽温和的味道。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钟齐觉着哪儿不对劲, 却莫名地被取悦了。也许是对方的声音好听, 又或许是因为他刚想到这个人, 对方就来到了他身边。
钟齐没回话,对方便撩起帘帐。
两人在黑暗中视线相交。
来者身姿挺拔,执事礼服紧贴着身体曲线,勾勒他修长的身形。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链条金丝边儿眼镜,即便是黑暗也无法完全掩去精致的轮廓。真是个俊美的男人,钟齐如此想。
白承尽忠职守,他取过一条长长的缎带,捧在手心,向他俯身时,金色的眼镜链边儿随之晃动摇曳。
他并不知道钟齐专注在哪儿,只是一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将丝带穿过钟齐鬓边垂落的发丝,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绑在主人眼上。
又加深了一层视线阻绝,眼镜链晃动的弧度更被削弱了八分,却实在烙在钟齐心上,难以挥去。
实话实说,钟齐心理上是有些抗拒的。
他不习惯视线受阻,也不习惯和别人这么亲近,但白承身上熟悉的味道却让人下意识卸掉防备。
此类异常叫钟齐满是莫名其妙,对方明明只是一个管家,他却对其产生了一种类似自己都不熟悉的依赖感。
这叫他不安,也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
所幸白承非常有分寸,在为他系好缎带后让了出去,轻声询问:“我现在为您开窗,若您感到不适,请吩咐我。”
说罢,他打开了紧闭的窗帘。
屋外的阳光渗透进来,钟齐眼上即使遮着一层黑布,也能感受光芒。这光芒对他而言一点都不温柔,像是被无数小针刺扎眼球,钟齐眉头紧皱了许久都未能展开。
白承立即拉上了窗帘,没等他开口,钟齐便道:“打开。”
他被遮住了眼,所以没注意到白承在听见他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时,眼底闪过的一抹黯色。
光芒侵袭,还是那种刺痛感。他低头揉了揉眉心,逼着自己去适应。在这期间,白承服侍着钟齐穿衣。
修长的手指滑过衣领,发出 悦耳的物料摩擦声。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视线透过丝带看着白承的一举一动,仿佛躁动的心情都会被抚平。
空气很安静,气氛也弥漫着不易觉察的暧昧。
白承为他穿上长袜才想起来钟齐的头发还没处理,他单膝落地,半跪在地上仰着头询问:“需要为您系上头发吗?”
听到询问,钟齐抬手抓了抓肩头的长发,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我是长发?
答案是指尖柔顺的触感。
此刻的钟齐已经穿戴完毕,他皮肤瓷白,柔顺的金色长发波浪似披在肩头,荣华奢侈的贵族服饰将他的贵气衬托得淋漓尽致。
黑色的床铺与他瓷白的肤色撞出异彩,黑色丝巾裹着眼睛,是琉璃般的易碎感,捧在手心也怕碎了,却让人根本挪不开目光。
此刻的白承目光穿过镜片紧紧落在钟齐身上,就像是欣赏着独属于他的人鱼那样不愿挪开。
钟齐也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可视线在丝巾的阻碍下只能勉强看清白承的轮廓,其他一切都漂浮在虚无之中。
这贵族服饰穿起来步骤繁琐,花了些时间,白承在最后取来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黑金色手杖,才算装扮完毕。
钟齐的记忆十分缥缈,他记得自己是爱彼林赛国的大公,地位显赫,可他心底却充斥着一股名为虚假的感觉。
虽然他拥有这个世界的记忆,但仿佛不属于自己,这使得他产生了一种突兀感。
拄着手杖,钟齐穿过金碧辉煌的走道,他虽然视线模糊,但不是完全丧失视觉,就像近视一样,不妨碍走路,而且白承就在身后半臂左右的位置紧紧跟着,钟齐行动起来更无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