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齐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逐渐变得苍白。枯竭之象从指尖开始,慢慢地向手臂上延伸。
六个囚徒,除去已死的湮灭,时间树锁着的这几人,若猜得没错,就是八个名词中的其他六个。
可为什么时间树不对他动手?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承忍受着灼烧的痛苦,从袖子摸出了那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怀表,里头纷乱浮动的时间竟然都回归了本位,只是指针一动不动。
他看着表,晃了一下神,忽然闭眼笑了笑,仿佛解开心中疑惑。
咽了口唾沫,此时的白承已经被阳光灼烧掉半张脸和双手,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他微微发颤,将怀表递到钟齐手上,同时,自己也握着。
他期望这块怀表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保住他们两人,可这一举却让时间树的晶柱将他也包裹了起来。
感受到身体里的能量被一点点抽出,白承忍着恶心和被抽空的虚痛,一下就明白,这怀表只能保一个人。
他咬了咬牙,攥紧怀表,坚定地把它绑到自己能够得到的钟齐枯手上。
做完这件事,时间树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迅速抛离钟齐,取而代之的是白承被时间树裹紧。一条条晶莹的时间树树藤就像吸血的鬼藤,穿透他的身体,片刻不停地汲取新鲜养分。
“哥?”
钟齐落在地上,因为失去了大部分能量,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声音轻微,全身无力,枯骨灼心,在地面滚了几圈,好不容易才恢复神智。
作为是唯一一个能从时间树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的幸存者,钟齐趴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随即抬眼望向时间树。
晶柱体犹如活物缠绕着三人三怪,而他的承哥就在其中,就在眼前,在他无能为力的目睹下,被时间树禁锢,竟是血肉枯萎迅速风化,最后化成了一具白骨。
“承…哥?”
错愕,惊惶,不可思议。
从未出现在钟齐脸上的神情,以侵蚀山海的气势笼盖着他,像刻刀一样在他的心脏作出鲜血淋漓的舞。
钟齐那只形同枯槁的手毫无知觉地攥着怀表,他无心顾及,用仅存的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匍匐着向前爬了好几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有留下任何一些让人回转的余地和时间,钟齐只是爬着,大脑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噪杂声被他抛诸耳后,世界只剩下他和那具心爱之人的白骨。
他想爬到那边去。
可这咫尺之遥,远如天际。
钟齐瞧着那具白骨,顿了好久,才恍然回过神。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
副本,闯关,真相。
玩你妈呢。
原来他这么脆弱,失去承哥,他就没了动力。
或许在遇到承哥之前,他活的像个怪物,自在潇洒,无惧生死。
不曾品尝过糖,就不会日日思念,也不会心存骐骥。
奇异的是,哀伤不曾完全夺去钟齐的理智,他逐渐被一股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开始发抖,气得眼眶酸胀,气得狠狠攥住那块怀表,差点将它捏成一块废铁。
在极怒的状态下,钟齐反倒笑了起来,他看着那具白骨,报复式地想,你不会独活,凭什么觉得我会走下去。
爬不动了。
钟齐干脆就放弃挣扎,颓然跪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之上,无视周边争斗不休的人怪,自顾自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