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长生言语,大头好生感动,“我一个三尺半,没谁正眼瞧我,都把我当成一个笑话,只有大人把我当人看,我真想一辈子跟着大人,回报大人的知遇之恩。”
大头并不知道长生已经知道他痼疾缠身,余寿有限,故此才会有此一说。但这番话在长生听来却多有心酸,正所谓人力有穷时,神医也只是神医,不是阎王,大头的这种情况即便回天金丹也无力回天。
唯恐长生察觉异常,大头急忙岔开了话题,“大人,您吃着,我把箱子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长生点头。
“我回来的时候府外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谁先来的,我是一个一个见的,”大头说着撕开纸封打开了其中一口箱子,这时候送礼都有礼单,通常放在显眼之处,大头拿出礼单看了一眼,“这是户部送的,他们把拖欠御史台的俸禄送来了,那些银两已经入账了,这里面是一千六百两银子,是户部上下一百四十名大小官员为御史台筹集的过冬炭薪。”
“户部侍郎来的时候我还没走,但我没见他,”长生随口说道,“你见他的时候,他什么态度?”
“撇清,”大头说道,“他们颇为自责,只道昨日早朝时未能仗义执言,为您说话。”
“没说好话不要紧,有没有说坏话?”长生问道。
“没有,”大头摇头说道,“昨日早朝我也在场,没见户部站出来反对。”
“你见过户部侍郎,你感觉他们是装穷还是真穷?”长生问道。
“真穷,”大头压低了声音,“若是太平盛世,赋税充足,国库充盈,户部的日子就好过。而今灾荒连年,国库入不敷出,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谁还拿户部当回事儿?”
“把钱退给他们吧,”长生咀嚼着粟米饭,“再给他们少加点儿,加两百两,让他们知道咱们的态度。”
“好。”大头盖上箱子,重新又打开一个,里面还是银子,是礼部送来的,钱也不多,一千两。
礼部也是个清水衙门,挤出一千两也不容易,照例仍然退还,额外又加了两百两。
像这种过来拜访的,实则也就是表达个善意的态度,说明眼中有人,混迹官场礼数一定要周全,任何的失礼都可能遭至报复。
令长生没想到的是刑部竟然也派人送来了炭薪,一出手就是两口大箱子,足足五千两。
此番长生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放下饭碗看向大头,“你说怎么处理合适?”
“这只是公对公,”大头说道,“他们在试探咱们的态度,如果收下,以后还有私对私,如果退还,他们就知道咱们要继续收拾他们了。”
“收着。”长生笑道。
大头说得对,能够光明正大过来拜访的都是公对公,不可能送太多,对于那些日子过的捉襟见肘的清水衙门,长生都会略加一点予以退还,其他大部分的银两他都收下了。
长生有自己的打算,在他掌管御史台的这段时间要尽量敛财,不是给自己敛财,而是给朝廷敛财,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御史大夫是个什么角色,这是个得罪人的角色,也是个背黑锅的角色,黑脸自己来唱,白脸留给皇上。
不过这些礼物他并没有全部收下,也退还了几份,退还的这些都是昨日在朝堂上反对他接任御史大夫的官员所属的衙门。
处理完这些礼物已是二更时分,长生打发大头回去休息,自己则去了御史台的文库。
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文库里有朝廷所有官员的名录,包括那些道州郡县的地方官员。
武将也在官员之列,故此武将的名录文库里也有。
御史台毕竟不是吏部,官员的升迁轨迹御史台没有记录,但是御史台有历年监察的记录,目前他对朝廷官员的情况缺乏足够的了解,连谁是谁的人,谁和谁是什么关系都搞不清,当务之急是尽快掌握并理顺朝廷所有官员的情况。
他不知道谁可靠,也不敢随便向谁打听,而且打听到的消息是别人对这些人的看法,想要彻底摸清情况,做到公正公允,只能靠自己亲力亲为。
文库里的文簿堆积如山,这地方很少有人来,木架上的文簿全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长生先看目前在任的官员,此时乃是大顺元年,在长安的七品以上的官员约为三千人左右,十五道的地方官员约有两万五千人,总数约在三万人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