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朗撑着头抬起脸来,冷不丁地伸手将杨卷朝自己一拽。后者猝不及防,随着他的力道坐倒在沙发边。他单手抵在沙发里,倾身靠近杨卷,近距离地盯着他的脸看上片刻,而后轻轻眯起眼眸,开口说话的时候,任由浓浓的酒气喷洒在他脸上:“我没喝醉。”
杨卷紧张的面部表情忽然就松弛下来,记忆中对方多次避开和他肢体接触的画面涌现心头,贺朗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主动和他靠得这样近。
“你喝醉了。”他轻声提醒。
贺朗烦躁难耐地反驳:“我没喝醉。”
杨卷站起来道:“我送你回宿舍。”
他伸出手抱住贺朗的手臂,将贺朗从沙发里扶起来。属于他的温度过渡到贺朗的皮肤表层,身体感知到他柔软干燥的掌心,贺朗脸上的情绪诡异般地平静了下来,
杨卷拖着他的手臂,扶着个头比自己高的贺朗往店外走。
站在店外观察的邵烨和老四侧身拐进旁边的奶茶店内。
两人出了湘菜馆,朝学校的方向走。没走出多远,路过一道窄巷子,路旁有个女孩在和男朋友打电话,抱怨男朋友晚上放她鸽子。
听到她的说话的内容,贺朗忽然停下脚步来,不再往前走了。
杨卷也只能跟着停下来,转头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贺朗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什么怎么了?”他沉声提醒杨卷,“今天晚上你放我鸽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杨卷老老实实地向他认错:“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贺朗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不为所动,“你要怎么补偿?”
杨卷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什么好的弥补方法,最后试探性地问道:“我再请你吃一次饭?”
“又是吃饭。”贺朗拉下脸来,语气里含着少许的愠意,“我看上去像那么缺饭吃的人吗?”
杨卷有些为难地嘟囔:“可是我也不知道,你缺什么东西。”
贺朗闻言,凝神陷入思考中。半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什么东西都不缺,便板着脸不说话,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兀自生起闷气来。
杨卷想起念本科的时候,隔壁寝室的男生相互之间打赌时,经常以洗衣服洗袜子作为赌注,随即犹豫着提出:“我给你洗一个月的衣服?”
贺朗想也不想地拧眉否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生之间不是经常这样打赌吗?”杨卷小声嘀咕。
话未落音,贺朗的脸色就先黑了下来,“你还给别人洗过衣服?”
“没有,没有洗过。”杨卷连忙摇头否认,末了又主动询问,“那我给你送一个月的早餐?”
贺朗不冷不热地扯开唇角,“怎么送?每天早上送到我上课的教室?早上没课的时候,就送到我寝室去?”
“可以。”杨卷语速很快地答应下来,“你能不能发一份你们的课表给我?”
有老陈的结论在先,此时此刻贺朗对他说的话尤其敏感,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心底那尾鱼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吐起泡泡来,“要我的课表干嘛?”
不是让他把早餐送去上课的教室里吗?杨卷被他问得神色茫然,“我 ”
贺朗将他扯到巷子里的墙边,借着巷口透入的浅浅光线,神色不明地垂下头来看他,“还答应给我送一个月的早餐?”
杨卷不太能跟得上他的思路,眼中满是疑惑,“不是你让我送的吗?”
“我让你送你就送?我如果让你做其他的事情,”贺朗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你会不会做?”
对上他满含探究的视线,杨卷如实回答:“如果不是超出道德底线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去做。”
鱼吐泡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泡泡挤满了他的心室,悠然而愉悦地上下浮动。压制住嘴角几欲扬起的弧度,贺朗抬手抵在他耳旁,毫无预兆地逼近他,压低声音拷问道:“这么听我的话,你该不会是想追我吧?”
杨卷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连忙推开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神色紧张地向他保证,“没有,我绝对没有想过要追你。”他的声音逐渐变小,“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要补偿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