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正在给一名白衣男子倒茶。
不光是蜀人咋舌惊叹,就连春贴草堂也颇为费解,这名姓陈的外地人让那只花瓶摇身一变,莫名其妙就变成了那两千亩竹海的主人。
没办法,他是卢白颉上任之前的兵部尚书,如今的蜀王陈芝豹。
而坐在陈芝豹对面的中年人,是徐凤年去北莽要找寻的亲舅舅,出身吴家剑冢的剑客吴起,更是徐家昔年的权柄骑军统领之一。
当初在北莽城头已经认出侄子徐凤年却没有相认的吴起,皮笑肉不笑地玩味问道:“离阳皇帝要把最喜欢的女儿送给你,你收不收?”
陈芝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理睬女子眼角余光的打量,只是沉默不语。
吴起又问道:“他就这么死了,你没点想法?”
陈芝豹举起茶杯,品茶如饮酒,一饮而尽。
大楚皇宫。
曹长卿从百忙之中抽出身,走到那座自己常去的凉亭,瞧见了公主殿下独坐亭内,她膝上搁放着那只藏有大凉龙雀的紫檀剑匣,一串铜钱解下后,整齐放在剑匣上,她心不在焉一敲一敲,每次弹匣,一颗颗铜钱就竖立而起,又滚落躺平,周而复始。
姜泥察觉到棋待诏叔叔的到来,一抹剑匣,迅速收起铜钱。
曹长卿坐在石凳上,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姜泥挤出一个笑脸,轻声道:“没关系。他是北凉王,我是大楚公主,我知道的。”
曹长卿黯然无语。
曹长卿缓缓闭上眼睛,仍是欲言又止。
姜泥攥紧铜钱,喃喃自语:“祸害遗千年。”
曹长卿睁开眼,感慨道:“如果再晚一些就好了。”
北莽那连绵如雄镇城池的王帐移至南朝,依旧照搬代代相传的画灰议事,议事完毕后,北莽女帝留下了董卓和洪敬岩这两位炙手可热的军方新贵,笑着询问道:“千年以降,堪称武夫极致的人物,有哪些?”
洪敬岩躬身答复道:“八百年前,有大秦皇帝身后那个不知底细的影子高手,七百年前到五百年前之间,是吕洞玄可算真无敌,四百年前换做是高树露,一百年前刘松涛只算半个,接下来就是当下的王仙芝,这四个半在世间之时,少有旗鼓相当的另外一个高手与其死战争锋,就算有世外高人,也不曾出手打过,比如王仙芝之于齐玄帧。”
北莽女帝笑道:“这回王仙芝拿徐凤年那小子开刀,是杀鸡用牛刀,还是千年未有的大气象?”
洪敬岩低声道:“胜负九一开。”
老妇人哦了一声,“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董卓一直站在洪敬岩身边没答话,等到帐内寂静无声,这才一脸幸灾乐祸说道:“死翘翘了才好,不用一兵一卒,离阳的西北门户就倒塌了一半。等确切消息传到这里,洪敬岩,届时咱俩要不要比试比试谁的马蹄更快?”
洪敬岩完全不理睬这个胖子。
女帝挥了挥手,两人同时走出大帐,一左一右离去。
老妇人笑了,“爷儿俩,这么快就要见面了?”
逐鹿山之巅。
白衣对红袍。
白衣女子坐在最顶一级的石阶上,提起酒壶,仰头灌酒,眉宇间没有半点忧色。
不知为何如何,只剩下一面的朱袍阴物脸朝白衣洛阳。
洛阳淡然道:“没事的。天底下没人相信他,但我相信。”
洛阳猛然站起身,举起一臂,会心笑道:“八百年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