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这位广陵道经略使六神无主,楼内无数酒杯摔碎的清脆声响。
赵毅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宋笠眯起眼,开始权衡利弊。
赵铸愣在当场,南疆大军擅自离开辖境北上一事,显然连他这位燕敕王世子殿下都被蒙在鼓里。
卢白颉轻轻放下酒杯,站起身沉声问道:“燕敕王赵炳所欲何为?”
纳兰右慈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住,眉头紧蹙,低头思量片刻后,猛然抬头,微笑道:“造反啊,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嘛,怎么?棠溪先生不信?”
卢白颉摇头讥讽一笑。
这个时候两人并肩走入两人,一位身穿藩王蟒袍,老者身材魁梧,与楼内诸人已经熟悉的燕敕王世子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比起赵铸的玩世不恭,这位老人气势凛然。
老人笑望向那个高坐主位的广陵王赵毅,“小毅胖子,别来无恙啊?老子在鸟不拉屎的南疆待了二十年,对你的广陵道可是垂涎已久啊!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本该就是我赵炳拥有广陵这份家业,你赵毅也就只配帮着我看家护院二十年而已!”
赵毅面如死灰,嘴唇颤抖。
但是比起这位二十余年不曾在离阳庙堂出声的南疆藩王,老人身边那位同样身穿蟒袍的藩王,更让满堂权贵感到胆寒绝望。
昔日的北凉都护,如今的蜀王陈芝豹!
如果仅是燕敕王赵炳的南疆大军起兵造反,离阳还有顾剑棠的两辽边军南下平叛,无非是又一场西楚复国的祸事而已。
可一旦赵炳有陈芝豹相助,所有人都开始怀疑,从永徽祥符之交便呈现出多事之秋迹象的离阳朝廷,能否侥幸渡过此劫。
这个时候,春雪楼内有些人才终于记起那支西北铁骑,才开始扪心自问,是不是如果有忠心耿耿三十万铁骑的震慑,这个南疆蛮子赵炳就一辈子都不敢染指中原,只能慢慢老死在那蛮瘴之地?
人屠徐骁死了,碧眼儿张巨鹿死了。
两人都活着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南疆大军一步不敢出南疆,甚至连北莽百万大军都不敢南下半步。
两人都死了后,很快就有西楚复国,就有北莽叩关,就有南疆造反。
没有人知道陈芝豹为何会选择叛离北凉后,既然选择了依附离阳赵室正统,早已封王就藩,为何最后却把所有赌注都押在一个偏居一隅的藩王身上。
陈芝豹面无表情,跟那位广陵道节度使卢白颉坦然对视。
最终卢白颉叹息一声,颓然坐回位置。
中原,这次要死多少人才会罢休?
陈芝豹嘴角有些冷笑。
中原不死人,如何记得有些人在为他们而死。
我陈芝豹不是徐凤年,从不怕打仗,更不怕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