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喝着咖啡,心情有点复杂。她在跟那姓赵的年轻人聊天后,平心而论,并不讨厌,相反,即便是以她的挑剔眼光来看待,那男孩也不错,谈吐自然,不卑不亢,这也是清高如秦晴也没有痛下杀手棒打鸳鸯的原因,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先是家族方面察觉到她女儿的精神萎靡,后来丈夫就动用关系去男孩的学校查询背景,不知为何,查出来的东西跟秦晴最初的判断南辕北辙,资料上的赵甲第家庭平平,甚至可以成为寒酸,秦晴是个极端相信直觉的的女人,但在事实面前,她不得不保持沉默,认同秦沐两家对赵甲第判处“死刑”,而不是她起先给出的四年“死缓”。真正让秦沐两家大动肝火的除了年轻人的“欺骗”,最主要的还是整整一年的不辞而别,这在老一辈人眼中简直就是懦夫的行径,绝不是一个以后遇到困境肯担当的男人,秦沐两家虽说红色成分不浓,但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红鲤身上的接下来十几二十年,注定不会平静,优秀女性的从政,男人可以无名小卒,不必飞黄腾达,但一定要能吃苦耐劳。对赵甲第曾露出尖刻理性一面的秦晴一开始曾说是不是给年轻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却被两个家族当场冷漠拒绝,丈夫更是勃然大怒,差点进行一场冷战,秦晴只好作罢,现在,觉得这样也好,不留下什么遗憾。李煜那小子大家都见过,也都很满意,跟女儿沐红鲤在一所大学读书,品行才华都是上等,秦李两家又是源远流长的世交,皆大欢喜。
第三批人是间隔几分钟到餐厅的敏感人物。先到的两个男人,年纪都不大,很明显的一主一副。位居主导位置的男人神情冷峻,身材魁梧,气场惊人。简简单单坐在靠窗位置,就能让沐青鱼这种愣头青浑身不舒服。秦晴秦洋朱珍这些人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直觉的眼熟。最后是在苏州市政府负责拉外资这一块所以需要经常跑上海的秦洋率先认出来,低声笑道:“徐振宏,京翰投资和通银私募的幕后老板,据说是北方首屈一指民营企业金海实业培养出来的野狼,黑白两道上都有路子,上海不少人可都说这家伙手腕通天。”
秦沐在上海的故交是一位专门研究民营经济的资深老专家,笑道:“这个徐振宏是我第一次见到,不过耳朵里可听多了,老秦,老李,我上次不是托你们的关系才见到那位冯国平吗,他这两年心情不佳,就是因为这个人。”
李老笑道:“国平当初出了点事,非要自己从位置上退下来,其实那个坎不是一定过不去的。一退下来就立即下海经商,要不是这样,他这个年纪说不定都有正部级待遇了,老秦,国平是不是跟小洋说的金海实业走得很近?”
秦老点头道:“应该就是那个真人不露相的金海实业。”
就在这些老人没聊几句,就出现一个超重量级人物,把秦晴秦洋这些在南京体制内摸爬滚打的角色给吓到,如果说凭借自身本事和家族庇护在不惑之年坐上实权正处和副处,已算出类拔萃,那眼前走进来的50多岁男人就太鲸鱼巨鳄了,人家的秘书都要比他们这些南京苏州圈子里的一线官员来得震慑人心。在上海研究学问的老人同样吓了一跳,犹豫不决该不该上去毛遂自荐,混个熟脸。与老人身后稍稍年轻男人有一面之缘的秦洋刚想起身,被老人身后姓姜的秘书长不动声色轻轻瞥了一眼,秦洋立即乖乖坐回去,知道这种场合,轮不到他一个苏州跳蚤小官来客套寒暄。但除了“微服私访”的姜秘书长和他陪同的老人,来跟徐振宏见面的还有一位三十五岁的男人,一口地道京腔,甚至说话还要在老人前头,让人心惊肉跳,他很随便地率先坐下,自然而然吩咐姜秘书长去点餐,对徐振宏嬉皮笑脸道:“徐哥,太祖啥时候到,怎么突然想来上海,该不会是对你工作成绩不满意吧,要不你把位置让给我得了,我替你给他赚钱,肯定不比你少。”
徐振宏气势丝毫不弱,却还是对眼前京城纨绔有点无可奈何,道:“你要能让韩老放人,我立马把位置让你。”
老人微笑道:“子旗,这话别让老军长听说,他不舍得毙了你,毙了我是没问题的,肯定不手软。小徐,我肯让没用,得老军长发话我才肯放子旗。”
那男人爽朗笑道:“韩叔,我爷爷都退下来几百年了,你还这么怕他啊。”
老人接过秘书递过来的茶,感慨道:“一天是老军长的兵,就一辈子都是老军长的兵。对了,子旗,这次金海方面来上海是有个大项目要谈,韩叔先跟你说好了,等下你别只顾拉着小徐的大老板乱逛。”
男人耸耸肩道:“这个随意,白天归上海市委市政府,没意见,反正晚上我肯定是要跟太祖花天酒地的。在北京我还欠他一个大人情,虽说我的地盘不在这里,可现在好歹算半个东道主,要是怠慢了,回北京,还不被发小们白眼口水死,说我不会做人。”
老人无奈摇头笑了笑,徐振宏也是默不作声。
秦沐两家和李煜家庭一起离开餐厅,去大厅接人。
而徐振宏看了一下手表后,也说时间差不多了,老人点点头说那我们也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