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许 之前的那么多个人族先知,也只有许 一个人回得来。
而许 也认为自己说的是对的。
他见过几十上百具断头遗骸卧倒在人族先知的觉醒仪式阵里,还被砍断了手足。
许 得以侥幸活下来,或许也跟他两次放下刀剑有关,他第一次没有杀自己,第二次没有杀死原初。
连许 也没想到,他能在这个血腥残酷的妖界中,双手干干净净地活到了现在。
许 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原初一眼,又神情恍惚地低下头摩挲着手上的绷带。
村口风声喧嚣,撬动不远处的铁皮屋顶,传来了阵阵叮叮声,许 这才回过神,他好似听到小孩传唱的歌谣:
叮叮叮,匠师铸剑器。
锵锵锵,铁铺又开张。
刀削金,剑 玉。
削断了头颅,砍断了手足。
先知大人呢?哦,他仍在来时路……
歌谣中的“人族先知”,指的应该是下一任人族先知。
只要不白城的召唤池仍在,一代代新的人族先知就还会在“来时路”。
许 的心情一下子又沉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扯了下和原初绑在一起的手,他低声跟原初说了一声“走吧”,同时也跟老人家道了个别,老人家点头祝他好运,许 往前踏出两步,却见原初没有动,而且还难得地垂下目光瞥了老人家一眼,浅褐色的薄唇翕动着。
只听原初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不用等了。”
许 听得云里雾里,却见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在听到原初开口说出这一句话时,原本舒展的五官一下子就绷住了。
老人家蓦地仰起头看向那个陌生的少年,双手微抖,手里的象棋也跌落在棋盘上,老人家的脸上满是惊诧,颤着声问道:“你……看到它了吗?”
原初没有回答,老人家和许 的视线紧追着他的目光而去,落在村口结界的一个小角落里。
老人家和许 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原初看见了,一只土黄色毛发的田园犬魂魄蜷缩在角落里,它一感应到原初的视线,无形的威压迫使那黄狗登时就夹紧尾巴,小脑袋钻进枯草丛堆,一条后腿姿势诡异地拖在后面,枯瘦如柴的身子就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
原初不答,但是老人家苦等多年没结果,此时见到原初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他的腿脚不利索,咳嗽未愈,面色因激动和焦急变得通红,他拄着拐杖起身,浑浊的双眼看着原初,又问:“……它还会回来吗?”
原初见老人家起身靠近,不习惯与“众生”接近的他下意识地眯眼退后,好在老人家原地站定,没有再往前一步。
原初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冷冷的,也不搭理老人家。
但在许 和老人家看不见的角落里,只见一个记忆泡从那条黄狗的魂魄里被提取出来。
许 只看到一个小气泡越过刀剑村的禁制结界飘到他和原初的身前,他还没来得及多看上一眼,小气泡就“啪叽”一声破碎成沫。
许 问:“这是什么?”
许 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记忆泡,但由于他现在没有了四大妖灵附体助力,他无法看到魂魄,因而他疑惑的是原初提取的记忆泡出自谁身。
正当许 疑惑时,原初已经通过记忆泡共享了黄狗的记忆。
在那黄狗的记忆中,老人家并不是现在这副白发苍苍的模样,而是眼神清澈、眼里有光的小少年。
小黄狗原先是误入刀剑村外的迷阵,几经兜转都找不到原路出去,饿得不行,便溜进村子里觅食,谁知觅食不成,还被村民发现,在一顿乱棍之下,小黄狗一只后腿被打折了,混乱中,是当前这位老人家,也是当年的少年郎,偷偷把它救了下来。
在妖怪世界的大背景下,小黄狗是被留守少年偷养在村里的“违禁品”,加上它的后腿落下了残疾,它对少年越发依赖,少年也庆幸有它的陪伴,一人一狗相依相伴好几年,期间多次都差点被邻里发现,但好在都有惊无险……
直到后来,小黄狗长大成了大黄狗,少年也长成了青年,到了适婚年龄,青年将要娶未婚妻过门,青年很喜欢未婚妻,每每看到未婚妻都会脸红结巴,可是未婚妻却在看见大黄狗时受惊过度,尖叫声引来了娘家人和村里邻居。
那天一片混乱,整个村子闹得沸沸扬扬,大黄狗挨了顿毒打,躲在村口这一棵大榕树下保住小命,青年也慌了神,可是未婚妻要过门,娘家人看得严,他只能委屈大黄狗藏在树下,每日偷偷给大黄狗送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