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想疯又不想死,那就用新鲜未知的事物填满自己。
比起眼前的小艺人是个旷世绝伦的天才,临摹大家的解释更值得相信,可能是哪个久负盛名的老画家来宝塔山时的游戏之作。总美术师笑道:“能临摹成这样也不错,当初吕导选择宝塔山最为拍摄地点的时候,还在愁怎么躲掉这个九层塔。”
“不是为了九层塔选了宝塔山吗?”郑照微怔。
“哈哈哈当然不是,吕导选宝塔山是为了每年冬天的大风。”总美术师也拿出纸笔开始画九层塔,“等再过两天你就看见了,吕导有严苛的艺术追求,能有自然效果就绝不用人工模拟的。”
“吕导满世界的追逐大风,费尽心力才找到的宝塔山,又为了确定拍摄方案,守风两年。”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带了造风的设备。”
确实,等到十二月底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呼啸狂风席卷山林。
“马车都检查过了吗?”吕扬导演喊道。
“都检查了!”道具组四五个人扯着嗓子回道。
“好。”吕导拍了拍手里的大喇叭,“郑照准备拉车吧!”
郑照看了眼卧在马棚里,好整以暇吃草料的马,把车套在了自己的肩上,顶着刺骨寒风行走。
衣衫褴褛,举步维艰。
他走得缓慢,吕扬也一直没有喊停,直到走进树林才停下,蔺影帝则沉默跟在身旁。等卸下马车,郑照的肩膀已经磨破了,但吕扬导演却不满意,他嫌弃刚刚风不够大。如此反复了五六遍,直到天色不再。
“你是真没干过体力活啊。”蔺影帝看向处理伤口的郑照,白皙的肩头,可怖丑陋的血痕,刺目惊心,他摇摇头说道,“我回头给你拿两管药膏,争取别留下疤。”
“拍电影都是这样吗?”郑照抬头看着他,眼里的情绪不明。
蔺影帝微怔,拍戏苦但不是这种苦,他连忙回道:“当然不是,你别被吕导吓到的,全天下折腾人的导演就那么几个,要是别的导演我就劝你垫层东西了。”
郑照想,钱真是难赚。
幸好第二天狂风足够凛冽,吕扬兴高采烈的宣布拉马车的戏份全部拍完。经过了这场戏,郑照对接下来的戏没什么感觉了。收拾马厩,喂马喝水,除了肩上有些疼。疼痛难忍,他趁着白天剧组休息,下山去了医院排队挂号。
“皮肤破溃了。”医生敲着键盘开药,“不用担心,微生物感染,必须清理溃疡创面,每日换药坚持两周,就能够痊愈。”
郑照犹豫了片刻,问道:“如果延迟半个月再进行治疗,会有什么问题?”
医生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治疗期所需要的时间更长,情况控制住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多谢医生。”郑照站起身离开了医院,还有半个月,这部电影就要拍完了。
二月初的时候,剧组又进演员了,男女老少都是在当地找的群众。吕扬天天怒吼着,直到电影杀青。
离组的那天清晨,刚破晓郑照就起了床,拿起画本穿过水露未 的草木走到山上,却发现吕扬已经在山巅,他对着太阳大声说道:“伟大的太阳啊!倘若那些被你照亮的人们都消失了,那么你还会拥有什么快乐啊!”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郑照止步了,就站在原地听吕扬朗诵尼采的著作。
“这就是我的清晨,我的白天开始了:现在,升起来吧!升起来吧,你这伟大的正午时刻!”
默默跟着吕扬说完这句话,郑照转身收拾行李去了。
这是一部伟大的电影,这是一部属于吕扬的电影,这是他咬牙坚持拍下来的理由。
绝不是因为付不起违约金。
回到S市,郑照先去了医院看肩膀,清创时痛得面目扭曲,但上药后整个人都舒服了。他看着自己包扎严实的肩膀,选择对牛香兰过门不入。
“下次回来提前说一声。”陈启辉在宿舍门口等他,“给你换了间房子,自己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