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忽然从因梦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件他从来不愿承认的事。
——这个女人仿佛已经掌握了某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够将他完全摧毁。
因梦的时限已到,“三”字已说出口,慕容却连一个字都还没有说出来,只不过仿佛听见一个人在很遥远的地方替他说了他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三个字。
“我赌了。”
这三个字是韦好客说出来的。
“我赌了。”他用一种虽然有点嘶哑,但却非常坚定的声音说:“慕容不赌,我跟你赌了。”
对于这件事,他还比慕容更有把握。他敢赌,当然是因为他确信自己绝不会输。
“请转身。”
姜断弦将这句话重复一次,丁宁终于转身,天色一片空冥,他的脸色也如天色。
——在临死前的这一瞬间,他心里在想什么?是在想他的亲人朋友情人?还是在想他的仇敌?是在想他这一生中所经历的欢乐?还是在想他的痛苦悲伤和不幸?
——也许他心里什么都没有想,也许他的灵魂已经飞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时候姜断弦的刀已经动了。
他反把握刀,横向外推,正是他独门刀法的标准姿态,也是他独特的标志。
这一刀推出,人头立刻落地,从无幸免,也从无例外。
只有这一次——
这一次他的刀锋并没有推向丁宁的后颈,却以刀背去挑反绑在丁宁后背的金丝绞索。
他的臂斜抬,刀挑绞索,将丁宁的人也挑了起来,右肩上的肌肉突然坟起,全身的力量都已经在这一瞬间集中到他的右臂。
也就在这一瞬间,丁宁的人已经被这一挑之势带动得飞了出去,就像是一只风筝般飞了出去,飞过了监斩官的法案,越过烧煤的窑。
几乎也就在这同一瞬间,窑上的烟囱口里,忽然飞出了一根长鞭,鞭梢毒蛇般卷住了丁宁的脚,把他硬拉入烟囱里。
烟囱不大,丁宁就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硬拉进去的,可是一没入烟囱,立刻就看不见了。
从姜断弦推刀到丁宁没入烟囱,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是一眨眼之间所发生的。
然后才有惊怒叱声,然后才有人惊动拔刀。